十二 樱花

两人默默地走在樱花下。

“英国那边的情况我不清楚，但在日本，身为一名教育者，必须注意自己的私生活。所以请尽量避免有男性访客，不管是学校里还是蓝桉楼。如果非见不可的话，就请在外边见吧……另外，尽量找人少一些的地方。”

有些赏花者在地上铺了塑胶布，然后躺在上面。中垣搂着罗丝的腰，从那些人身边走过。

“被摘走那就没办法了。若是没被摘走，就会像这些被风吹落的花一样，化作泥土。春天的土泥。”

“妈妈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化作春泥……然后呢？”

这句话在她心里徘徊了很久，却始终没能说出来，因为她无法拒绝别人单纯的好意。

“然后就变成樱花树的肥料，再次孕育出新的花朵来。”中垣想起了中国清代诗人龚自珍的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罗丝突然提高了嗓子，声音尖得连中垣都吃了一惊。她也觉察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露出笑容。

莫非，她也染上了北杉医生身上那种阴沉？

中垣看到她僵硬的笑容，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罗丝曾不止一次地这么说。

就像中垣能猜出罗丝的心思一样，罗丝也能反射性地觉察中垣的内心，于是她哼起了《花儿哪儿去了》。

“中垣，放开我吧。”

“自己化作肥料……”

罗丝觉得整颗心似乎掉进了无底深渊，同时也明白中垣正伸出手，要把自己拉上来。

听到罗丝的喃喃自语，中垣猛然打了个寒噤。因为她的母亲也是牺牲了自己，养活了爱人。她是否把母亲和樱花联想到一起了？

所以罗丝才在山脚下找了一家远离闹市区的安静的咖啡厅。

“我从没见过那样阴沉的表情。”

等她哼完，中垣说：“我来告诉你花儿去哪儿了吧。”

看到罗丝默不做声，中垣感到心慌。他觉得，虽然罗丝已经把拜访北杉的经过告诉自己了，但或还许保留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啊……那些花儿，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是被少女给摘走了吗？”

罗丝左思右想，还是想象不出，以母亲耿直的个性会如何应对他人的好意。可惜母亲已经去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