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方证人

“只是个私家侦探，”我说，“而且不够聪明。别让我的长上唇愚弄你，这是遗传。”

“那可不一定，”欧斯轻轻说，“除非你们老板不喜欢有胆识的家伙替他跑车。”

他的脸上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微微弯下腰，说：“我想你是个条子，聪明的条子。”

我的车停在外面的街上，就在俱乐部对面。我把帽子拉低，无声无息走在长满青苔的车道上，一拐过门廊，我一下僵住了。

“他们走了。等看到他们又返回来，我简直要疯了。仁福街是条断头路——有人贪污偷工减料。这条街绕山往前通半英里路，然后就没路了，没有出口。所以他们一定得原路返回……我拿了我的点二二——这是我唯一的枪——躲在树丛里。第二枪打中了轮胎，我想他们以为爆胎了。下一枪我没打中，他们变聪明了，也拿出枪来。后来我打中了墨西哥佬，大块头躲在车后……后来，你们就来了。”

我站起来，走出白色双层大门，进入阴暗的大厅，取出帽子和大衣穿戴上，接着，穿过另外两扇双层门到达宽阔的走廊，走廊顶部边缘装饰着涡形花纹。空气中飘荡着海雾，屋前风中摇曳的柏树滴着雾水。缓坡柔和地伸向远处的黑暗中，浓雾掩藏了海洋。

欧斯活动活动他粗硬的手指，阴沉地对角落里的小女孩笑笑。“汤姆，谁住隔壁房子？”

那一刻，他脸上呈现出古怪的表情。然后转过身，肩膀摇晃着离开了。为了让脚步放平，他走路时脚往外撇得很厉害。他的步履和他的脸一样，有些沉重。

一个重击，宛如电光一闪，我眼前随即一片黑暗。

史耐德摇摇头，毛巾从脸上掉下来。他又把毛巾推了回去。

他丢掉香烟，踩了一脚。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在我背后微微响起，我转身时已经迟了。

“呃，不是，”史耐德说，“杂货店那家伙告诉我他十二点关门。我们离开时他还没准备关门。”

前面的家伙动了，他把左手举到脸前，手掌拱起，抽了一口香烟，瞬间的亮光照清了他厚重的下巴，宽大的黑黑的鼻孔，方正的凶狠的鼻子——打手的鼻子。

“一个叫格兰迪的家伙，他是巴士司机。他一个人住，现在正在上班。”

我拿出嘴里的香烟，看了看，再看看他。“我听说刚才你被羞辱了，你倒是很有风度……所以这次我也不计较了。”

“我猜他不在家。”欧斯笑笑。他站起来，走过去，拍拍小女孩的头，“汤姆，你得来局里一趟，做个笔录。”

卡纳利的手指攥着椅背上方，用力地握紧。“不要再来这儿，不管是为什么，”他声音非常轻，好像在说梦话，“我不喜欢密探。”

“没问题，”史耐德的声音疲惫不堪，“我看我的工作也要丢了，我昨晚把车租出去了。”

欧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看我，又回头看史耐德，“说说这两个枪手。”

我轻轻地、慢慢地举起右手，解开大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伸进里面，掏出一把长管点三八，枪管六英寸长。我轻轻将它放进大衣口袋。

“大块头说得多，大概意思是我不必跟谁说这件事。如果我听话，他们就会再回来给我一点钱。如果我说错话，他们就回来抓我女儿。”

一个人在我正前方，拿着一把枪——可是他没看见我。持枪的手耷在身体一侧，紧贴着大衣，手很大显得枪很小。枪管反射出微弱的光线，这光线隐隐约约，好像来自浓雾，又好像是浓雾的一部分。他块头很大，一动不动，身体牢牢地钉在脚跟上。

“说下去，”欧斯说，“他们满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