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方证人

“算了。光是听你说担心，就够我泄气了。”

卡纳利从窗户跳进来，跨过比斯利的身体，往前走了三步。他静静地站着，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小口径黑色手枪，尾端稍大些的消音器筒体闪闪发光。

我淡然地说：“如果我够凶悍，可以挑起这份差事——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很凶悍——那我担心的恐怕仍然不是这点。”

“全都不要动，”他说，“我是个好射手——即使拿着这把猎象枪。”

我摇摇头，不想多谈。我说：“卡纳利很多时候品味奇怪，也许他不喜欢红头发呢！”

我动了一下身子，好把比斯利看得清楚些。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洒水器也关掉了。一股潮湿的感觉缓缓渗进房间内。杜尔打开一个杉木盒子，拿出褐色长雪茄放进嘴里，用假牙把烟头咬掉，擦火柴的声音有些刺耳，然后他费力地抽着雪茄，吞云吐雾。

卢淡淡对我一笑。“这样一来，那些受贿的就更好过了。拿人钱财，却不消灾。他们说沙隆正派，不让董事会越界，所以被做掉了。”

透过一大团烟雾，他缓缓地说：“把这些都忘掉，谈谈钱的事情……曼尼·廷南下午在牢房上吊自杀了。”

我沉默了一分钟，然后说：“你很清楚我刚刚告诉大陪审团，我看见阿特·沙隆被推出车外，曼尼·廷南伸手出去割掉了他手上的绳子，最后乱枪打死了他。”

他走出去，黄色手套消失在门边。

我根本没注意到我的烟掉了一英寸长的烟灰。“好，”我紧追不舍地说：“就算卡纳利干了整件好事……我猜你们两个骗子以为我只在乎这点……卡纳利发现被骗后，卢应该人在哪里呢？”

他轻轻地舔舔嘴唇，没有正眼看我。“谢了。我会小心为妙。”

“他应该走掉了，”葛林小姐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走到天涯海角了。而且我应该跟他一道走的。”

我等他把手放在门把上才说：“卢，别失望。如果你一定要我陪，我就去奥林达一趟。但我不要钱，还有，看在老彼得的份上，别再吃饱撑的，盯我的梢了。”

葛林小姐突然站起来，双臂垂在两旁；然后又缓缓地沉入椅子里，一动不动地坐着。我说：“有人帮他吗？”我猛烈做了一个唐突的动作——然后打住了。

卢说：“好吧。”他把烟灰磕在玻璃面上，然后低头吹掉，继续开说，好像在谈论新的话题，“葛林小姐跟我一起去。她红头发，个子很高，迷人得很，以前是模特儿。在任何场合她都是个最佳人选，可以避免卡纳利盯我盯得太紧。所以我们要合伙，我想我应该先告诉你。”

比斯利迅速瞥了我一眼，但我并没有看他。窗户外面有一个影子——一个比黑暗的草地和更黑暗的树木亮一些的影子。接着，是空洞的、尖锐的连续枪击声，窗内飘进一缕白烟。

我又笑了笑，看着他的黄手套在桌面上猛烈地移来移去。我缓缓地说：“你是当今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用这个方式赚大钱的人了。当你这么干时，我是最后一个支持你的人。明白了吧！”

比斯利弹了一下，身子抬起一半，接着脸朝地倒下了，一只手臂压在下面。

我说：“胡说八道！你好像忘记我知道卢为什么被杀了。”

“嗯，我们改天再见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比斯利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右手十分轻巧地移向左肩，“老板，这个聪明的家伙惹火你了吗？”

卢慢慢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杖。他盯了会儿一根黄色手指指尖，显出一副困倦的样子。然后他晃着手杖走向门口。

杜尔说：“还没，让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