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方证人
他忽然微笑起来,又突然板起了脸,好像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笑过似的。他用一种沉闷挖苦的语调说:“晚安,葛林小姐。你一定得让我派人送你回家,我不希望看到钱落入坏人的荷包里。”
红发女郎不太友善地看着他。
“我还不想走——除非你赶我出去。”
我走过去,挤到栏杆边。两个靠近我的庄家手把头靠在一起,眼睛朝斜下里望着。其中一个缓缓地在静止的轮盘上来回移动一个耙子,他们都盯着红发女郎看。
她穿着一袭高领的黑色晚礼服,双肩线条优美,皮肤雪白,说不上十分美丽但也称得上漂亮。她靠在轮盘前的桌子边缘。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身前有一大堆钱和筹码。
她的声音单调,好像同样的事情已经说了很多遍。
“快点转这轮子!你们收钱收得很快,就是不喜欢掏出来。”
负责的荷官露出冷冷的木讷的笑容。他很高,黝黑,满脸不在乎的神气。“庄家不能收你的赌注,”他的口气冷静确定,“也许卡纳利先生……”他耸耸平滑的肩膀。
“是吗?你喜欢那玩意不加水?我可以帮你弄得顺口些。”
“用什么顺呢?”我说,“你手边有木锉吗?”
他笑笑。我又喝了一些龙舌兰,然后摆出一脸苦相。
“有人故意发明这玩意的吗?”
“那我可不知道了,先生。”
女郎说:“这是你们的钱,小气鬼。你不想要回去吗?”
卢·哈格在她身旁舔舔嘴,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两眼热切地盯着那一堆钱。他轻声说:“等卡纳利来……”
“去他的卡纳利!我手气正旺——我要保持好手气。”
这排桌子尾端的门被打开了,走出一个瘦高苍白的男人,直直的黑发毫无光泽,高高的前额皮包骨,扁平的眼睛深不可测。细细的八字胡修成两条几乎成直角的线,撇到嘴角下方正好一英寸处,颇有东方气质。他皮肤很厚,苍白得发亮。
他走到荷官背后,停在中间桌子的一角旁,瞄着红发女郎,两根手指捻着八字胡的尾端。他的指甲带点紫晕。
“那边的最高限额是多少?”
“那我也不知道。我想得看老板的心情。”
轮盘桌排成一列,靠近远处的墙边。镀金的矮栏杆把它们围在里面,客人站在栏杆外。
中间的那桌突然发生了争吵,其他两桌的人纷纷抓起筹码移过来。
然后一个非常清晰、礼貌、带点外国口音的声音清楚而大声地说:“夫人,请您耐心点……卡纳利先生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