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算
阿兰笑眯眯地说道。
“以前在大学里听过关于日本思想的课。‘所谓武士道,就是寻觅死亡。’人生的终极目标是死。真是非常深奥的话啊。可是说起来,我完全理解不了那是什么意思。”
“你说人生的目的就是死?令人无法相信。所以他才会面对德国兵做出那么乱来的事情吗?”玛丽摇着头,愕然不已地嘀咕。
“不管你是什么人,”阿兰说道,“都确实存在着,并且很有意思。其他的事情就慢慢再回忆吧。时间多得是。”
三人探寻般的视线越发啮穿了他的肌肤,将要碾碎他的骨骼……
尖锐的痛楚之下,瞬间失去了知觉。
意识被拖曳进了某个幽暗的场所。
黑暗的深处,两只没有光泽的阴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岛野。——闯过去。
脑海里,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冷然拒斥般的低沉的声音。
“后来?搞不清楚啊。啊,等下,九十比八比二?一直就在嘟囔这几个数字来着。那到底是什么数字?”
岛野百思不得其解。那数字究竟意味着什么,连他自己也完全不知其意。
“这么说起来,”接下去开口的是阿兰,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在这个房间里醒来的时候,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样子,念叨着‘为了亲爱的友人,为了祖国,我不惧怕死亡’。没错,你睡的这张床背后的墙壁上就刻着这句话,是贺雷修斯说的。可是,那个时候你应该是看不见的。你根本没有回头就读出了背后的文字,我当时觉得好奇怪啊……现在我发现了,你那时候,是看着这边墙上挂着的镜子——也就是说,你读的是镜子里照出来的左右颠倒的拉丁文。为什么你能做到这种事呢?”
阿兰打住了话头,疑惑地歪着脑袋,直直地盯着岛野的脸,发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
“……岛野?怎么了,没事吧?”
抬起头来,撞上了阿兰像是很担心的眼神。
眼睛有了焦点,岛野轻耸肩头,露出一个微笑:“抱歉,我是什么人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对了,‘我思故我在’。那么看起来,好像就只能确定一件事了——我是存在着的。”
听到这多少带有几分玩笑意味的回答,三人脸上浮起了轻松的笑意。
“原来是哲学系的留学生啊?这么说,跟我一样了。”
3
感觉到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问题的刹那间,脊背上窜过一阵电流般的冲击。那是一种野生动物感觉到大限将至的本能的恐惧。是天敌从身后悄无声息潜近的感觉。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完蛋了——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岛野完全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