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柩

凯兹少将闻言，双肘置于桌上，低头朝沃尔夫的履历看了一眼，嘴角挂着浅笑。

那名被逮捕的男子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垂吊他左手的绳子在原地空虚地摇晃。

“间谍终究只能算是一种偷鸡摸狗的愚劣行径。我不想为了这种事，耗费自己作为军人的宝贵时间。”

外头传来枪响。

在树丛间行进时，猎犬们的声音突然改变。它们已闻出狐狸的气味。

紧接着下一瞬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手榴弹爆炸了。

不久，宣告出发的角笛声响起。

沃尔夫的右半边脸受到强烈冲击，宛如挨了一记重拳横身倒地。

某个晴朗的秋日，一群身穿华丽骑士服的男人，骑上马，各自带着引以为傲的猎犬，齐聚在馆邸的中庭里。所有男人因兴奋而脸泛红潮，人人皆因期待能捕到猎物而双眼生辉。

情报局的主要任务是防范间谍，保护国家机密不被敌国的间谍窃取。为了达成任务，得找出隐瞒身份、偷偷藏身其中的敌方间谍，并加以猎捕。

——跑哪儿去了？

“Abwehr（情报局）”在德语中原本就是“防谍”的意思。

他急忙环视四周。

任务开始后不久，沃尔夫便明白凯兹少将所言不假。

当他醒来时，狭小的仓库内一片狼藉。在昏暗中，悲鸣和呻吟声此起彼落。周围满是飞扬的尘埃和垃圾。他感到右眼剧痛，伸手一摸，手马上因温热的液体而变得湿滑，好像流血了。无论他再怎么擦拭鲜血，有一半的世界依旧处在黑暗中。

沃尔夫因为这句话而改变心意。对出身于贵族阶级的他来说，猎捕狐狸是从小便令他深感雀跃的一种特别仪式。

——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我并没有说要你当间谍。相反，你的任务是找出躲在巢穴里的敌方间谍，把对方揪出来。换言之，这是猎捕狐狸。”

他用剩下的另一只眼睛环视周遭。

当他发现时，大为吃惊。它就在男子被皮手铐高高吊起的左手上。手榴弹就握在他手中，而且他已用小指拔去保险栓。

当沃尔夫回过神来时，已同意了情报局的决定。

只见人在暗处的男子低垂的脸似乎正发出冷笑。

一只狐狸猛然从草丛中窜出。在猎犬的追赶下，所有狐狸发狂似的飞奔，耳朵贴着脸颊，以S形逃窜，再次冲进草丛中，越过小河。但这只是白费力气，大批猎犬逐渐将狐狸逼至绝路。不久，骑马的男人已赶上，和猎犬一起将狐狸团团包围。当猎物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逃时，眼中会浮现恐惧和绝望。这正是猎捕狐狸的真正乐趣——握有其他生物生死大权的优越感。所有男人欢喜地伸舌舐唇，毫不留情地杀害那只因恐惧和绝望而发抖的狐狸。

那是沃尔夫最后看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