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一夜,两人都久久没能入睡。
聂锋贴着帐篷一点点向那边挪动,但野兽的嗅觉何等灵敏,闻到生人味道后立即狂躁起来。戏班弟子们意识到有人潜入,举起火把四下巡查,小帐篷门口两名大汉也站起身,右手紧紧按在刀柄上。
对血气方刚的聂锋而言,说“不”是非常艰难的决定。虽已年近三十,他还是童男子,一是长期艰苦繁重的训练无法分心,有时间只想埋头大睡,二是血滴子内部严厉刻板的规矩使他们不敢越池半步,即便聂锋与晏小文已到谈婚论嫁的程度,私底下也只限于搂搂抱抱,拉拉手而已。
这顶小帐篷太安静了,不像其它帐篷不停地有人进出,或是拿道具,或是换衣服、休息。小帐篷里黑咕弄洞好像没人,门口盘膝坐着两名大汉,看似随意摆弄魔术道具,眼睛却不时警觉地打量四周。
但他很清楚守住底线的必要。大清朝尤其是皇族王室对贞洁看得比生命还重,王爷、贝勒迎娶,以及公主、格格出嫁都有查验贞洁的环节,即由有经验的嬷嬷将新娘带入密室,全身赤裸,双腿岔开坐在盛了大半石灰粉的木桶上,然后用纸捻引得新娘打喷嚏,嬷嬷就能从石灰粉飞扬的程度判断是否为处女。
她靠过去跪坐在了对面,眼波流动,双手捧住他脸柔声道:“其实你可以……”
聂锋心中一凛:这是白莲教的镇教秘技——鬼火变脸大阵!
“不,”他打断她的话,“否则我立刻离开这儿。”
聂锋持剑向前逼进半步,眼前突然一暗,原来戏班弟子悄悄熄掉火把,就这眨眼间工夫,眼前变成五个黑影。黑影们穿插游走,很快将徐香主隐于其中,火把再燃起时,却见黑影们全部涂成花脸,正是京剧里的生、旦、净、末、丑;嘴里吞吐着火苗,看上去狰狞可怖。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
聂锋坐在靠近表演区域的侧面,静静等到吹火节目时全场火把熄灭,黑暗中灵巧地向下一伏,快速而隐蔽地掀起帐篷一角,匍匐钻到戏班后台。两支熊熊火把照耀下,戏班弟子们正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虎、狮、猴等野兽则焦急不安地在笼里转悠。他藏在帐篷暗处四下观察片刻,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东南角的小帐篷。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婚前失贞将给贝格格、诚惠贝勒乃至豫亲王府造来横祸。
帐篷里锣鼓暄天,精彩纷呈的表演使观众时而大笑,时而惊呼,时而呐喊,气氛空前热烈。
聂锋告诫自己一定要持重,不可因一时贪欲毁掉贝格格后半生,别说和晏小文有婚约在身,即便没有,这种朝不保夕的状态,想想也觉得茫然失措。
黑影被叫破身份更加惊慌,眼睛溜滴滴乱转,但他知道以对手两招放倒两大汉的身手,自己根本逃不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对不起自己。”
“徐香主!”聂锋道。
她定定看着他,良久,然后小鸡啄米似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嗖”,聂锋飞蹿出去,一个照面便将左侧大汉挑翻在地,右侧大汉咆哮着冲上来,聂锋一闪一挂,剑尖准确刺中其心口。与此同时帐篷里跃出个黑影直奔野兽栖息区,聂锋猜到对方欲放出野兽制造混乱的意图,两个起落反抢到黑影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