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让两位身体健健康康的男女做他们彼此都愿意做的事吧,别去打扰。
很晚朱大赖子才到碧波大酒店来,没任何事耽搁,姗姗来迟,纯属故意。他回避熟人的目光,谁也不知道自己夜宿碧波才好,已经达到了这种目的。踏入碧波大酒店没遇到一张熟悉面孔,他直接进了318房间。
小笑已等在那里,具体地说等候在床上。做那种事她熟门熟路,下班后她在本酒店洗了桑拿浴,然后回到房间等待。时间粘稠血液似地流速很慢,往日快活的细节植物般地成长,回味从植物的某一部位开始。
同所有女人一样,初次的告别刀子似的刻在记忆的长链上,回味它无穷而犹新。一种久违了的期待,从十分遥远的地方走来,当它来到面前,她便把今晚在房间产生新的期待做番比较,发觉截然不同的两种滋味。新产生的期待反倒枯朽,而那遥远的期待却新芽。那么就先叙述枯朽,应召小姐等待嫖客,自然产生期待,那是一种交易,是一部机器对另部机器的磨损,需要纯粹的机械方式的运转。所以小姐在某一时刻发出的声音,你千万别和情啊感啊高啊潮啊的联想到一起,她无非是想让另部机器快速运转……因此本是美妙的东西,糟蹋的面目全非。小笑今晚走进客人的房间和昨晚走进客人的房间心情没什么两样,三四个小时的等待,使她藏在心底的期待;那遥远的期待油然而生,因与一件刻骨铭心的事件联系在一块,她便沉醉于那遥远的期待回想之中。
认识朱大赖子时她十九岁,初绽花朵般的年龄,女性的眼睛注意男人开始,并非出于爱情,而是因生存加生理需要。那个叫朱大赖子的人,集后者的条件于一身:药材公司的销售科长卖药的提成,足够包一个刚从农村进城打工女孩子;他的雄性特征;粗豪的络腮胡子和健康的体魄,诱惑使她心弦抖颤,他的目光飘到她的身体凸突部分,她发疯的、迫切的热望他是爆破手,炸毁自己!
“哎,干什么?”
“装绅士?快帮忙,后边的扣子……”
“小笑,我是认真的。”
小笑这才停住手,呢喃道:“抽风!方才你恁迫不及待。”
“今天……他……我不能动。”三孩子说清原委:老板的东西他动了是对老板的不忠诚。
那件炸毁自己的事件发生在相当于星级条件的宾馆里,这是她特意提出的,理由近乎奇怪而可笑,要在馒头一般暄腾且搁下两人的床上那个那个。席梦思的双人床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她的怪怪的梦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把难忘的这一次,压缩、浓缩成一个微小的芯片,植入心田。用一句话描述一下内容,即面对雄纠纠她产生处女的恐惧!
再后来,他曾经问及她为什么要在馒头一般暄腾且搁下两人的床上那个那个。她说从电视节目里看到城市女人就是那么做的,她想学学,仅此而已。
大枣的事件发生后,他们分了手,也有那么几次。场合不固定,心情全变了,为他服务她快乐,他为快乐而大把付钱。但是她到碧波当服务员,他们还没有一次。
“怎么还没来?”她穿着睡衣伫立在窗前,望着霓虹灯闪闪烁烁的酒店大门口,呢喃道。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门。
“呆会儿好像我是他的专用品似的。”小笑嘴巴撅很高,抢白道:“你还少用了吗?装!”
“去洗洗桑拿吧,”三孩子甩几张大钞给她,“弄瓶香水好好扑扑,玫瑰型的。”
“他还是老爱好。”小笑收起钱,欲走。
“小笑,”三孩子叫住她,拍拍膝盖,她明白他的意图,转回来坐在他的大腿上。
往下他们谁也没说话,集中精力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