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庞懒得和他搭话。
“我家就住在卞家窝棚。”乘客剥花生,启开一瓶白酒,问卢涛:“不来一口?”
“谢谢,您喝。”卢涛说。他的注意力在兔子般的门牙和酒瓶子之间游弋。
乘客嘴对瓶子嘴喝酒,当地人形象地称为对吹。他喝得滋味,最得意的动作是用右手捋下嘴巴,并发出响亮的滋儿!
“您是卞家窝棚老户?”
“守株待兔不成。”听了卢涛关于张金彪的情况汇报,纪刚说,“他迟迟不露面,是不是和我们捉迷藏,避而不见。但也不排除他真的回老家的可能。不管事实如何,我们有必要到大林去一趟,查查张金彪的过去情况。”他做了安排:“卢涛你去准备准备,明天动身。”
第二天,卢涛和小庞乘火车到江口,然后再倒长途汽车去大林镇。
“但愿他家住在大林镇里,别……”小庞在火车上说。
挨着他的乘客可不友好,两个人的座他已占据大半部分,趁小庞与过道那边的夹在两个大胖子中间的卢涛说话欠身之机,又往外扩展地盘,寸土必争的架势。
“听说卞家窝棚离镇子很远呐。”卢涛探身才绕过胖子墙似的躯体,遭到胖子的干涉:“晌午了,睡觉吧。”
“打从我太太爷挑着花篓从关里家(山东)逃荒,就住在那儿,卞家窝棚就是我当胡子的二大爷给起的屯名呢。”乘客讲了一段他的家史。
“张金彪您认识?”卢涛问。
“扒了皮我认得他的瓤儿。”乘客将几粒花生投弹般地扔进嘴里,嘎嘣脆响。他说,“张金彪小名(乳名)叫老臭子。”……
就这么的他们俩由于坐的距离的关系,不得不停止交谈。卢涛的境况有些悲惨,两个胖子孪生兄弟似的,带着冷酷无情的面具,他们极大限度地肿胀肉体,将卢涛夹得发扁。
比卢涛境况好一些的小庞,屁股委曲在一窄条座位上。挤他的乘客横过身子,半躺倒着,两只臭脚毫无顾及地放在座位上。先上车的人总是比后上车的人有优越感,座位他家似的,让你坐多大的地方,全凭他的赏赐。小庞见他有六十岁的年纪,比自己的爷爷小不了多少。忍让,他没和他计较。
半个小时后,小庞竟尝到了忍让的甜头。是这样的,对座的两位乘客到站下车,倒出座位他叫卢涛过来。
那个对小庞不友好的乘客完全占领那个座位后,开口道:“听你们说要去卞家窝棚,今下午没车,得在大林镇蹲一宿。”
“你也去卞家窝棚?”卢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