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个名为‘大洋洲’的梦

“我就讨厌这个词。”史蒂夫回道，“我打赌你肯定是从地检办公室学来的，什么‘达成共识’啊，‘团队成员’啊，‘突破极限’啊，都是官僚体系里的陈词滥调。”

“你研究过？”维多利亚问他。

“不好意思啊，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刀侠史蒂夫·所罗门’一样具有反叛精神。”

“我不怕。格鲁曼G73‘野鸭’型水上飞机的安全记录非常优秀。”

博比插嘴道：“我就知道你俩在吵架。”

“说得妙，博比。”维多利亚插了进来，“你棒极了。”

维多利亚对博比喜爱有加，惊叹于他的变化。不到两年前，史蒂夫才把他从邪教团体里、从虐待他无视他的生母手中救了出来。起初，这个被诊断为中枢神经系统损伤的十岁男孩具有阿斯伯格症和自闭症倾向，不善交流，胆小怯懦，一见人就吓得发抖。医生也找不出他大脑中哪里受损。但在史蒂夫的照料下，博比迅速提高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同时，他还开始展现出医生口中所谓的“反常性功能提高”，也就是所谓的天才症患者识记能力和模仿言语能力，这种能力能让博比一字不差地重复所读所闻。博比在陌生人面前依旧会紧张，但与维多利亚已熟络了许多。她担任了博比母亲的角色，因此她担心，万一和史蒂夫吹了，会对博比造成怎样的打击。最近她的这种顾虑又加深了。

“嗯，很好。”史蒂夫一脸冷漠地说，“完全照搬我在罗宾斯对科洛德尼一案中的结辩陈词。”

她揉了揉博比凌乱的头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孩。”

“但我把罗宾斯的名字改成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在解决一些工作上的分歧。”维多利亚告诉博比。

男孩冷笑一声：“我又不是个娘们儿。”

“那为什么史蒂夫舅舅不这么告诉我呢？”

史蒂夫知道巨大的噪音会吓坏博比，于是说：“水上飞机起飞时动静可大了，我不想让你害怕。”

博比像导师一般说：“如果你需要做研究，找我就是了，在电脑方面我比史蒂夫舅舅好上十倍。”

“我就不明白了，”史蒂夫继续道，“为什么有的人能过耳不忘，却总是忘了倒垃圾。”

维多利亚希望这次飞行能够平平稳稳。在早餐吃过赫伯特做的炸鱼后，她的胃里已是翻江倒海。如果早上钓的鲶鱼不够多，赫伯特也会用粗玉米面、西班牙香肠和切达干酪做早餐，就着如火箭燃料般提神的加糖古巴咖啡一起下肚。

“史蒂夫，我们必须把朱尼尔这个问题解决了。”维多利亚决定把话题从“史蒂夫不爱说真话”换一换。“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上网查的，只花了三十秒。任何关于水上飞机的问题你尽管问。然后我又查询了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局，今天没有风暴，只有平稳的东南风。”作为一名天生的模仿奇才，博比化身天气预报员，压低了声调说：“今天是飞行、钓鱼、晒太阳的好日子。十一点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