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选夫的最低标准
维多利亚一掌拍在打印机侧面。机子既没“哎哟”的叫唤一声,绿色的运转指示灯也依旧没有亮起。见鬼,她必须得打印她的简历。没有薪水她能支撑多久?她害怕看见银行寄来的月度账单。
没关系。我总能找到隐藏的钻石。
念及此,维多利亚不觉露出一丝苦笑。这是她母亲手头拮据时常说的话。维多利亚认为,“隐藏的钻石”无疑昭示了“女王”那爱白日做梦的个性。她的高层公寓——如今已归维多利亚所有——是布里克尔大街上首批拔地而起的高楼,可以俯瞰比斯坎岛。维多利亚回想起母亲跟她讲公寓的第一位房客的故事,那时这栋大楼还没改建成出租公寓,这条街也还没变成奢华的摩天丛林。
“‘冲浪大盗’墨夫住在这儿。”母亲不无敬畏地说。
“直到你父亲撒手人寰。”
又一句母亲的原话。
大陪审团参与了调查。布劳沃德县建筑规划部曝出丑闻,面临违规立项私售指标、滥用职权贪污勒索的指控。纳尔逊受召出庭作证。
然后,在一个可怕的夜晚,维多利亚在寄宿学校里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你父亲走了。”
去哪儿了?去多久?
好吧,这么算来,三者她只完成了一例。那一纸优秀毕业生的最高荣誉,她收入了囊中。至于男孩嘛,一个女生理应让自己开心,不是吗?而言及她的净资产,呃,现在是鲜红的赤字。
但不管怎样,她仍是佛罗里达律师协会的一员,定会东山再起的。她不会效仿母亲,全依靠父亲过活,最终大失所望。父亲对她们母女二人非常慷慨。他会突然心血来潮,拉着全家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海上巡游,男仆急急忙忙地把他们的行李拎上船,起航在即的号角吵得岸上的游客怨声载道。
维多利亚记得父亲是个胸膛宽实的男人,一头浓密的银发波浪起伏,荡漾不绝的爽朗笑声,仿若溪流冲刷礁石的鸣响。时至今日,她都还能闻到他那意大利手工皮鞋浓郁的皮革香、古龙水的芬芳、定制西服上精仿羊毛的气息,还有夹杂其间的雪茄味。
他曾问过她:“爸爸的小丫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一匹马。”她答说。
永远地走了。
从位于劳德代尔堡的一栋高二十二层的在建公寓顶楼一跃而下。
如今,回想当初,维多利亚意识到过去的那些经历冥冥中将她推向了一个温情稳健、理性聪明的男人,虽然稍显无趣,也算有得有失。她相信,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亲,但我们受他们的影响选择夫婿。有一件事她很确定:布鲁斯永远不会放弃她或他自己。他就像浴袍般安全、舒适。她不需要草坪上的烟火秀,至于卧室里擦出的火花,反正也不能激情一辈子,何必在乎,对吧?
她从布鲁斯那里得到了一个本性坚韧的男人。一个规规矩矩又疼她爱她的男人。所以即便他不能理解惨遭解雇这件事是如何粉碎了她的自信、重创了她的骄傲,即便他没能刚好说出她想听的话,她也原谅他了。
***
噗的一声,恍如魔法一般,一匹产自设得兰群岛的小马驹,披着一片银白色的丝滑鬃毛赫然眼前。
一间玩具屋?噗,平房大小的玩具屋,简直就是为国王的掌上明珠打造的乐园。
烟花?噗,前院的草坪上,一弹弹烟火直冲九霄,映得整个街区喜庆洋洋。
用她母亲的话说,后来一切都见了鬼了。
究竟为何会发生那种事?彼时洛德——格里芬建筑公司正值风生水起之际。父亲和他的合伙人哈罗德·格里芬在佛罗里达东西两岸盖起了一座座高层公寓,赚得盆满钵满,生活中尽是馅饼和白葡萄酒。两对伉俪——哈罗德和菲莉斯·格里芬、纳尔逊和艾琳·洛德——交情甚笃。他们的两个孩子——哈尔二世和维多利亚——打小形影不离。未来看似不会有任何变数。私人飞机、加勒比别墅应有尽有,他们会过着特权阶层的舒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