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可能的证据
「嗯,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我没有说的是,让她暂停在这里是因为我没有看下去的勇气,因为在反复看了徐小欣多段录像之后,我内心的怀疑正在逐渐被证实。
显然我有些多虑了,这门课的开头似乎就和编程没有关系。
我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让她继续播放。
我也想过和莫嘉妮提出延后开设这门课的建议,但心中一直记挂着昨晚拜托云丛的事,无暇顾及其他。同时想到之前我提出的种种问题莫嘉妮都早有准备,想来我现在的困境她也曾经想过,姑且听几节课试试,如果跟不上,大不了像高中时那样自己想办法补起来,何况我还可以随时请教老师和同学。
我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这个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
「停一下!」我让云丛把录像定格,问道:「你觉得现在推门进来的,还是徐小欣吗?」
莫嘉妮再次用这样一个跳出特定的框架,俯视全局的简单策略,让我们想到了一些原本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什么?难道她不是徐小欣?」童云丛显然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有一类知识偏感性,比如在某些时刻你会情不自禁地哭出来,有些时刻又会忍俊不禁,通常这类知识我们不能很好地复制。但是如果你仔细思考,也会发现其中有一些内容符合理性的特征,比如在你说了某些话之后,对方有很大概率去笑,而说了另一些话之后,对方会对你表示怀疑等等。这些规律我们可以简单地称之为『修辞』。教育这个行业很重要的一项任务其实就是这样不断地把一些原本看似不可复制的东西变成可以复制的东西。」
我让她把录像退回到推门之前,然后慢动作重新播放。
对于编程,我完全是一个门外汉,莫嘉妮推荐的几本书我只草草翻了一下目录,加上昨天她说课上只会讲到一些有关编程思想的内容,所以开课前我有点担心自己跟不上,已经做好了先记笔记然后复习的准备,尽管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学习方式。
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越是想控制,越是抖得厉害。
专诸行动总结会的第二天,我们如常上课。与以往唯一的不同是,上午的时间分成了两部分,第一节课依然是概率,第二节则是新开的《电脑程式设计基础》。
画面中的背影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捏着一管针剂,移动到了药盒上方,轻轻一放——我,再次看到了那个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困扰着我的、熟悉的「轻盈的动作」。
「尽管如此,这样的划分有助于我们看清楚人类的知识结构以及自身的知识结构。首先我们不考虑纯靠记忆的诸如历史这样的知识。在这种分类思路下,你会发现一些知识比较容易复制,比如一些原理、规律、规则。这里面除了一些规则是人为强行制定的之外,通常要么通过演绎法推演得出,要么通过归纳法总结得出,可以简单称之为『逻辑』。这部分内容中,有一些并不是那么确定,但可以通过总结的方式得出一个普遍的规律,这类规律我们也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就是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学的『概率』。稍微想想,你会发现这些比较容易复制的知识,通常都是偏理性的知识。
「根据前面两段录像,她每次进门之前,门开的角度都不是很大,这段录像也有这个特点。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这段录像在开门后有一个轻微地往回收的动作。看上去特别像一个平时开门角度比较大的人刻意模仿徐小欣,而不是徐小欣本人。」我说道。
「所以我们如果简单地把知识分为两类,第一类姑且称作『可以复制的知识』,第二类称作『不可复制的知识』,那么教育关心的是前者,而且也只能关心前者。当然这样的分类方式略微有一些粗暴,因为这两类知识本身并没有明显的边界,而且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化。比如,有一些原本属于第二类的知识,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我们发现了它可以清晰描述,那么就变成了可复制的知识。对于一个人来说,随着他的阅历增加,能力提升,也会出现原本属于第二类的知识变成第一类的可能性。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两类知识的边界也是不一样的。
「你这么一提醒,确实有这个现象,但也许只是因为她紧张呢?毕竟这次她要做坏事,不像平时那样自然也有可能。」
「这一节我们开始新课『电脑程式设计基础』。对于上课这件事,各位都不陌生,可以说从小学甚至幼儿园开始,课程就构成了我们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大家是否想过我们为什么要上课?」莫嘉妮没有等我们回答,接着讲了下去,「通行的答案当然是为了学习知识。这个答案其实就涉及到了教育的本质,即我们认为有一些知识是可以通过课堂来传递的。退后一步说,『教育』这件事情之所以能成立,是因为我们认为有一些知识是可以复制的,可以从『知道这种知识的人的大脑』复制到『不知道的这种知识的人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