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知道。”格兰特平静地把桃子核从壳里撬出来,完成了他听到米尔说钱伯斯换乘接驳火车时突然停下来的动作,“没什么大不了的,警察的习惯就是问清楚一些琐事。”
“在你内心深处,你非常惊讶他居然这么做,可能甚至感到难过。你一直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但他脑子里满是惊讶和猜想。钱伯斯很明显想让格兰特知道,他是星期四早晨取道卡莱回来的,不是直接告诉他而是暗示他的。格兰特随便说了点儿什么,关于新轮船上的住宿条件如何,钱伯斯的回答暗示他那天早晨就已经上船了。为什么?爱德华·钱伯斯星期三的夜里在多佛,但却不愿意让大家知道这个事实。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星期四我和他一起从多佛来,”米尔说,“我是从卡莱回来的——我刚参加了一个在维也纳举行的医学会议——他在多佛坐上了运送船客的火车。他似乎非常高兴即将回国,还给我看一些他从加列利亚带回来送给他太太的黄玉。他们好像每天都会互通电报。坦白说,我觉得这一点比送黄玉更令我印象深刻。在欧洲拍电报还是挺贵的。”
“事实往往不能令人信服,不是吗?”
“等等,乔治爵士。你是说钱伯斯并不是在卡莱上的船?”
“不错的理论,长官,”格兰特对米尔说,“你可以把那个经不起推敲的大衣的故事解释得更令人信服一点儿吗?”
“不,哦,不。他是乘游艇回家的,派特罗号。那是他哥哥的,但是他借给爱德华,让他从加列利亚开回来。那是一艘非常迷人的小船,正泊在港口。”
“是的。你很惊讶那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证明你的第一印象被间接证据蒙蔽了。”
“我的判断?”
“事实上,我既有逻辑性又有想象力。幸好如此,毕竟我是警察。证据或许是间接的,但却非常令人满意。”
“我非常相信你的判断。”
“太令人满意了,你不觉得吗?”
“对于你们这些专家来说,偷窃可能很快就不算是犯罪了。”局长评论道,带点儿尖酸的无奈。
“那么爱德华勋爵是什么时候到多佛的?”
“奇怪的是,我认为偷车的行为并不是像听上去那样让人难以置信。在过去这几个星期以来,他最主要的思想就是逃避。逃避他挥霍财富的耻辱,逃避人群(他似乎已经开始评估人的真实价值),逃避再次谋生的必要性(流浪这个念头,对这个结交广泛的男子来说,是和偷车一样疯狂的——在此又可见到逃避的主题),后来逃避他在农庄上模棱两可的境况。你知道,在潜意识中,他必然对一两天内就要面对的道别场面十分害怕。当时他是处于极端不稳定的状态,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厌恶和质疑(因此他真正想逃避的是自己)。在一个处于低活力的时刻(凌晨六点),他又碰巧有了可逃避的工具:空无一人的乡间,丢在一旁的车。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吓坏了,正如他所说的。他立即掉转车头,全速开回。直到死的那天,他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偷车。”
“前一天晚上,我确定。当时太晚了,他不能再进城。”他停下来困惑地看着格兰特,“无论是逻辑还是想象,都不能把爱德华·钱伯斯变成嫌疑犯。”
“是的,我想是这样的。换成是你,你也会感到难过,乔治爵士。”格兰特露齿而笑,“他很像那么回事,而且他一再强调对他有利的事实。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我们彻头彻尾地检查了他的陈述,能检验的部分都是真实的。但偷车的那个故事根本经不起推敲!而且他还丢了他的大衣——最最重要的大衣!”
“为什么?”
“爱德华勋爵也这么说。但没有警察会嫌证据太完美的,乔治爵士。”
“我曾这样想。”
“可怜的钱伯斯!”局长说,“对他来说太可怕了。据我所知,他们非常恩爱,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了解他,但我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家族。都是很好的人。对他们而言,整件事太糟糕了!”
“你认为那个男人有可能是无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