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想大概有十个,不算小派系。这个国家像一个大熔炉,至少有二十个种族,每个种族都吵着要求自治,在外表看起来,如同中世纪一样古老。那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地方,你一定要去那里。首都是他们的橱窗——他们尽可能把它建成每个国家首都的翻版。剧院、有轨电车、电灯、宏伟的火车站、电影院——但是到二十英里外的乡村,你就会发现新娘拍卖场。女孩们成排站立,脚边放着她们的嫁妆,等着委身给出价最高的人。我曾见过一个乡村妇女,她在城镇大楼的电梯中发了疯似的胡言乱语,认为自己中了巫术。别人不得不把她带到收容所。城里贪污腐败,乡下迷信无知——不过依然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格兰特任由他讲着,很高兴仅仅几分钟能让他忘记早上的不快。可是他自己的思绪不是在加列利亚,而是在西欧佛。真的是他干的,那个情绪化的小白脸!他向女主人诈得了一座农场和五千英镑,等不及了。格兰特对这个男孩的好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从现在开始,罗伯特·提斯多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拍死在窗玻璃上的青蝇,一个想让人尽快并尽量少费力气消灭的讨厌的家伙。那个表面上讨人喜欢的提斯多,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虽然格兰特在心底为此而感到难过,不过现在案子即将了结,他感到如释重负。会议的结果没有什么疑问。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而且他们在审判之前还会获得更多的证据。
他的上司巴克同意他的看法,厅长也是。这是一个清楚明白的案子。这个男人破产了,无家可归,山穷水尽。他在落魄的时候,搭上一个富有女子的便车。四天后确立了一个令他获利的遗嘱。在接下来那天的清晨,这个女人出去游泳。他十分钟之后跟随着她去了。当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消失了。然后他再次出现,编出一段让人难以置信的偷车又返还的故事。尸体的头发里夹缠了一颗黑色纽扣,而他的深色大衣遗失了,他说两天前被人偷走,可有人指认他当天早晨还穿着那件大衣。
是的,这是一个完整的案子——机会、动机、线索。
很奇怪,唯一对拘捕令表示异议的,竟然是爱德华·钱伯斯。
“那些女人。我想,我们作为一个种族的荣耀就要到头了。我们虽然安然度过战争,但可能付出得太多。这使得我们——感染了疯癫,偶尔也会惊吓过度。”他沉默了片刻,很明显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我看到机关枪在空地上对着一群人射击——在中国——还有对这种屠杀的反抗。但今天早上我看到那些歇斯底里的人们,不是因为克莉丝,而是因为,他们让我身为人类——他们的同类——而感到可耻。”
“我本来以为那么早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我知道警察正是这么想的。”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是我们选择那个时段的原因。既然现在已经亲眼看到了,我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挡这件事。人们都疯了。”
他顿了顿,接着发出一声干干的笑声。“她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别人。这是因为她发现人们——让她失望,所以她才会把自己的钱做那样的安排。她的影迷今天早晨的表现证明了她的判断。”
酒吧和格兰特说的一模一样,凉爽、安静而且令人自在。没有人注意钱伯斯。里面有六个人,三个人向格兰特点头,另外三个人看起来很紧张。即使在哀伤的时候,钱伯斯仍很有洞察力,说道:“如果不想被认出来,你想去哪里?”格兰特微笑着说:“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地方,”他承认,“有一次,我乘游艇在拉布拉多上岸,乡村杂货店的人说:‘你的胡子比以前短了一点儿,警官。’从那以后我就不抱希望了。”
“这太巧合了,你们不认为吗?”他说,“我的意思是说,会有哪个正常人,第二天一早就去犯案吗?”
“你忘记了,爱德华勋爵,”巴克说道,“如果不是异常状况,根本就不会有谋杀了。”
“而且,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格兰特指出,“只剩下几天了,到月底农舍的租期就要到了,他知道这个。她可能也不会再去游泳了。天气可能变坏,或者她忽然心血来潮想到内地去。尤其是她可能不会再大清早去游泳了。那是非常理想的条件:大清早,空无一人的海滩,薄雾刚刚升起。机会难得。”
是的,这是个完整的案子。爱德华·钱伯斯返回他在摄政街公园的宅邸,那是他继承布列姆遗产时一起归入他名下的房子,也是他周游列国空闲时的家。格兰特则南下西欧佛,口袋里放着一张拘捕令。
他们聊了一会儿拉布拉多,然后又谈到加列利亚,前几个月,钱伯斯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我曾以为,亚洲和南美的印第安部落是原始的,可是欧洲东部把它们都打败了,除了小城镇,加列利亚仍处于原始的黑暗。”
“我想他们遗弃了他们最了不起的爱国者。”格兰特说。
“雷姆尼克?是的,他的党派准备好之后就会卷土重来,这个黑暗的国家就是这么运作的。”
“那里一共有多少个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