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郁金香

爱斯坦迎着烟雾，眯起眼睛：“哈利，我小时候得到的一点儿养育，是来自你父亲，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爸连他妈的苍蝇屎都不配得到。我明天会去医院，真的。”

“不行，”哈利说，摁熄香烟，“我得工作。”

“我得先问一下你的长官，看可不可以。”

“你宁愿选择死亡和堕落，也不愿意喝一两杯？”

哈利将那包烟放回口袋，低下头：“当然愿意。”

“你知道，你可以趁他还有呼吸的时候，去说声再见。”

“可惜在他生病以后我没跟他说过话。”爱斯坦说，深深吸了口烟。

“抱歉，”伊丝卡说，试着控制发颤的声音，她的声音之所以发颤，是因为她压抑着怒气，“我很想帮你们找出是谁杀了夏绿蒂，但你要求的事是不可能的。”她的怒气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我不敢相信这种话你竟然说得出口！我在这里就已经像诱饵了，就算是十匹野马也没办法把我拖去挪威。你们是警察，你们领了薪水不就是有责任要抓到那只禽兽吗？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当诱饵？”

“他病得再久，你都不会去跟他说话的。”哈利说。

对街那辆车子上的一男一女已经换班，现在车上坐的是两名男子，他们正慢条斯理地啜饮加盖纸杯中的咖啡，享受悠闲时光，因为没什么好急的，他们还要值八小时的班，却没什么事会发生。他们挂上空挡，降低新陈代谢的速度，仿效原住民：进入迟缓的休眠状态、生长间歇期。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可以维持这个状态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她试着想象这些慢条斯理啜饮咖啡的警察，在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是不是能派上用场。

“对，这是我的慰藉。”

米凯清了清喉咙：“好吧，哈利。”他将背包的绳子拉紧，“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爱斯坦打个冷战：“医院让我起鸡皮疙瘩。反正他什么也听不见，不是吗？”

“难度很高，但我想你可能认为这件案子的难度更高吧，不过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我说的不是他，爱斯坦。”

“至少是八级，事先不知道路线，一次攀完。”

她听见一只狗对着两条街外的高速公路拥挤车流吠叫。

哈利大笑。爱斯坦斜斜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知道当父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可不可以大笑。

伊丝卡·贝勒站在两层楼砖房内朝窗外看去，看着对面那排一模一样的房子。这里看起来就跟英国小镇的街道没两样，但却是澳大利亚悉尼市布里斯托尔区的一个小地方。一阵凉爽南风吹了过来。太阳下山之后，午后的酷热就会消散。

“你现在想做什么？”爱斯坦问道，“要狂欢吗？我可以打电话给崔斯可……”

“省点儿力气吧，”哈利说，站了起来，“我已经通知他说从现在起我替你们工作。两点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