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根植
“不是,”哈利说,“是拒绝执行安乐死。对象是我最大的敌人。他患有不治之症,而且非常痛苦,慢慢被自己萎缩的皮肤掐死。”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处理就好。”一个带着咬舌音的声音说。原来是席古·阿尔特曼,他手里抱着档案,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你可以跟我去保存药品的地方吗,哈利?”
“硬皮症。”阿尔特曼说。
“去打电话叫警察,葛德。”女护士低声说,不让哈利离开视线。
“我逮捕他的时候,他试图激我对他开枪。我们站在高塔顶层,上头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杀了不知道几个人,并伤害我和我爱的人,而且是造成永久伤害。我拿枪指着他,高塔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大可以说我是基于自卫而开枪,但我想尽办法避免射杀他。”
哈利的目光开始在屋内游移,想找酒来喝,这时他的目光又转了一圈:“我是来请求他原谅的,我没办法为他做到这件事。”
“罗伯特·阿尔特曼,”他说,在房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在我长大的小村庄里,我很不喜欢自己,所以我一离开就申请更改姓氏,我本来的姓氏是很常见的‘××森’。我在申请书上写了个正当理由,说罗伯特·阿尔特曼是我最喜欢的导演,这也是事实。主管人员那天一定是宿醉,因为我的申请居然通过了。每个人偶尔都可以让自己重生一下。”
“你不需要原谅吧。一个人不能要求别人夺走生命,对自己的儿子更不可以。”
“阿尔特曼,”哈利说,在床沿坐下来,大声咂了咂嘴,仿佛嘴里附着一层胶水似的,“很少见的姓氏,我只听过一个人有这个姓氏。”
哈利用双手撑住头,觉得自己的头又硬又重,犹如一颗保龄球。
“无论如何……”男护士说,抓住哈利的手肘,又立刻放手,因为他被哈利反折手臂,呻吟一声,因吃痛而皱起了脸。哈利放开男护士,站直身子,瞪视着他。
“你想让他受苦,”阿尔特曼说,“那样死就太便宜他了。”
“啤酒厂是酿啤酒的,”哈利说,“占边是威士忌,所以你应该说我闻起来像威士忌厂,小姐。这……”
“对。”
严格来说,阿尔特曼的办公室是储藏室,里头没有窗户,没有看得见的空调设备,但有一张桌子、一台计算机、一张行军床。他说那张行军床是值夜班用的,他睡在上面,有事就会被叫醒。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可上锁的柜子,哈利猜想柜子里应该放了各式各样的化学兴奋剂和镇静剂。
“之前也有过一次。”他说。
“这边走。”阿尔特曼说,继续往前走去。
阿尔特曼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讶异而不是震惊:“你是说执行安乐死?”
哈利前后晃了两下,看着那个脸戴圆框眼镜的瘦小男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