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第83章 天涯海角

他的头脑告诉他的手指，扣下手枪扳机。头脑是一台惊人的计算机。

他虽未清楚看见，但却清楚感觉到背后的动静。他脖子上的刺痛并不明显，只觉得某人的气息喷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的脖子冻结成冰，麻痹感向下蔓延到背部，向上蔓延到头皮。他的双脚瘫软下来。药物的效力抵达大脑，意识消失。他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没想到克达诺玛的作用这么快。

“可能他很重视你令人信服的说明。”卡雅打个哈欠。

哈利移开视线，找到了不对劲之处，那就是殖民地之王暨剥削者利奥波德国王的肖像。

“我在想，为什么哈根认为我们这样跟踪莲娜没有问题。”哈利说。

“对，”他下意识地说，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反应，“一个人。”

她往窗外看去，看见东方一道灰色条纹预告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他们离开奥斯陆已经十二小时，再过几小时，旅客名单上有朱莉安娜·凡尼的苏黎世班机就会降落。

“看起来像停电，”哈利说，“机场一定有自己的发电机。”

“快，进来。”女子说，抓住哈利手臂，将他拉进门内。

“我不这么认为，”卡雅说，看入黑暗中，“这里几乎没什么光。”

哈利跨过门槛，站到昏暗的屋内。屋子里的窗帘都拉了下来，只有床边一扇窗户的窗帘是拉开的。哈利第一次来这里时，就看见女子半裸躺在那张床上。

“嗯，或是贝尔曼的把柄。说不定他知道了你跟贝尔曼的关系？”

挂在床上的利奥波德国王肖像不见了。下一个念头接踵而至。范布斯特不会来了，他也走了。

她醒了过来，头倚在哈利肩膀上，干了的口水粘在嘴角，耳中听见机长的声音说飞机即将降落在戈马市。

哈利朝女子踏上半步。女子微微侧头，舔了舔丰满的红黑色嘴唇。哈利靠近了些，看见是什么取代了比利时利奥波德国王的肖像。原本挂着肖像的钉子上刺穿了一张钞票，而令那张钞票显得独特的是上面印着的一张敏锐的面孔，脸上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那是爱德华·蒙克的面孔。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听见森林传来冰冷孤单的鸟鸣声，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古怪，因为阳光普照，天气炎热。她打开门……

哈利知道有事即将发生，正要转身，却又隐约知道已然太迟。他已按照安排，走到了舞台定位。

“他还没到，”女子用简单但听得懂的英语说，“很快就到。”

“说不定他握有司法部某人的把柄。”

哈利点了点头，看着那张床，试着想象女子躺在床上，臀部盖着被子，光线射落在她的肌肤上，但他想象不出来，因为有其他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哪里不大对劲，可能少了某样东西，或某样东西不该在那里却多出来了。

“嗯。他看起来有点儿太放松了，我想他袖子里一定藏了什么法宝，可以保证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训斥。”

“你一个人来？”女子问道，绕过哈利，坐在床上，一手放在床垫上，让洋装的一条肩带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