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性手枪

“对，很遗憾要由我来告诉你这件事。”

哈利并未回应。卡雅等待着，聆听哈利的呼吸声和水珠滴落的叹息声。哈利又张开眼睛，揉揉右耳下方，以双肘撑起身体。

卡雅羞愧不已，依然不敢抬起头来。她等待着，聆听李元餐馆柜台后方的电视传来卡通片的机关枪声响。她吞了口口水，继续等待。再过不久，她就得去睡一觉了。

“既然我找得到你，他们迟早也找得到你。”

“这件事跟你父亲有关，哈利。”卡雅听见自己顺从直觉，直接称呼哈利的名字，她确信自己这样叫他是为了表示诚恳，而不是为了做出效果。

时间将近凌晨三点，重庆大厦里的商店和餐厅都已拉下灰色铁卷门，只有李元餐馆还开着。

“我父亲？”哈利的口气颇为惊讶，似乎忘了自己还有父亲。

“走吧，”他经过卡雅身旁时轻声说道，“去吃晚饭。”

“对。我们联络过他，想问他知不知道你住在哪里。简而言之，他生病了。”

“你的债权贬值了，”卡雅说了谎，“他们打折卖给我的。”

“你去菲律宾要干吗？”

“我希望你别在意，因为我不打算回奥斯陆。”

“我本来要去马尼拉，香港只是过境而已。”

卡雅瞪着哈利好一会儿，内心惴惴不安。现下她别无他法，只能祭出最后一张王牌。甘纳·哈根说她必须等到最后，倘若那个浑蛋冥顽不灵，怎样都无动于衷，才能打出这张王牌。

哈利穿上夹脚拖鞋，从卡雅身旁走过，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

卡雅低头看着餐桌。

卡雅摇了摇头。哈利掀开薄被，站起来走向衣柜。他住在亚热带地区，肌肤却相当苍白，身体瘦到连肋骨都清晰可见，就算从背后也看得出来。他的体形显示他曾经是运动型身材，如今肌肉都已萎缩，只剩苍白肌肤下的鲜明黑影。他打开衣柜。卡雅看见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甚是讶异。他穿上T恤和牛仔裤——昨天他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接着勉强从口袋里拉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她听见哈利吐出一口气。“他病得很重？”哈利的语气又出现了困倦之意。

“你有烟吗？”

卡雅下意识地将双手从大腿底下抽了出来。“可是为什么要选择香港？”

“还有一件事。”卡雅说，做好了心理准备。

“搭飞机来的。你冷吗？”

哈利挑起一道眉毛，也许他在卡雅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

“你怎么会跑来香港？”卡雅问道，看着哈利。哈利正用一种不优雅但有效率的方式，将闪闪发亮的冬粉从白色汤碗塞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