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娜感激地朝努里一笑。努里说的没错。现在努里成了她的主心骨,栖息的港湾,快乐的源泉。她不用再事事征得父亲的同意,不用再疑心父亲是否爱自己,也不用再为父亲那见不得人的过去而担忧。她将在伊朗过得充实而知足——这就是她所渴望的那种正常的家庭生活,正如儿时看的幼稚的电视剧《老爸我最大》<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6_3">3</a>和《反斗小宝贝》<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6_4">4</a>里所展现的那样,这种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努里打断他们道:“施罗德博士,先生,我请求您能再考虑一下来德黑兰的事。您会是我们的贵客。可如果您确定来不了的话,我们会照您的要求去做的,毫无问题。”
“安娜,别紧张。他虽然是你父亲,但并不能控制你的生活,永远也不能。”
“可是努里……”安娜喊道。
安娜在努里嘴唇上轻轻一吻。放好行李后,他们出去走了走。儿时的记忆此刻已没有先前那么强烈,安娜带着努里参观了她小时捉迷藏的地方,她从树上掉下来摔断胳膊的地方,还有猫咪生小猫的地方。随着太阳渐渐西下,安娜愈发焦躁起来,她不时地抡着胳膊,舔舔嘴唇——就连努里也注意到了。
“明白了。”安娜的父亲抿了口茶,把茶杯和茶托放回茶盘里,问道:“你怎么看待沙阿?”他的目光犀利起来。安娜顿觉腹中一阵绞痛。
父亲眯着眼看看她,又看了看努里,说:“拜托了,满足我的心愿吧。”
努里告诉了他想参与地铁建设的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沙阿发起的现代化建设担起重任。”
“可我们必须在三天内离开,不然就会过了签证的有效期;没时间了。”
“小伙子,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父亲问道。“回国后准备做什么?”
努里摇摇头。
“没事儿,”努里咧嘴一笑,“只要你不锁自己的门就行。”
安娜把话咽了回去。
“你得睡这儿了,”安娜抱歉地说,“爸爸是个很传统的人。”
“马里兰州无须做婚前体检。你们可以直接去登记,48小时后就是正式夫妻了。你们也可以去弗吉尼亚州,那儿连等都不用等。”
埃里克拥抱了安娜,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然后紧紧握住努里的手,微笑着介绍自己。进屋后,他脱掉外套,松了松领带。他们坐在客厅里,安娜给他们上茶;父亲加了两勺糖,努里则加了三勺。父亲盘问着努里的家庭背景、学业情况和兴趣爱好。努里每回答一次,他都点点头。努里显得顺从,安娜不禁很好奇他在想什么,是不是有疑虑?是不是在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安娜惊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说……你想在婚礼上亲自把我交给努里吗?我不懂。”
安娜沏茶时,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从远处驶来;自从记事起,父亲就一直雇有一个司机。她和努里走了出去,看着父亲从车里下来。她很想知道努里如何看待自己的父亲。在安娜眼里,父亲埃里克·施罗德虽已年过花甲,但依旧仪表堂堂:花白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炯炯有神的蓝色双眸似乎能将安娜看穿;下巴宽阔、棱角分明,眉毛蓬松而杂乱,幸好安娜只继承了前者;个子不高,但很结实。如果不是搞科研,他说不定能成为一名拳击手。尽管现在人们的穿戴不再像以前那么讲究,可他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配着雪白的衬衫和丝绸领带。
“安娜,我这个要求真的不算过分。请满足我这一个心愿吧,就当是离别的礼物。”安娜的父亲说得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