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努里赶到的时候，母女俩依旧蜷缩在沙发上。帕尔文一看到努里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革命卫队、首饰和伊斯兰教中的魔鬼。安娜和努里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努里和安娜对视了一眼，努里使了个眼色，好像俩人心照不宣。那一瞬间，安娜忽然感到了一线希望。不过很快安娜就想起了几天前努里的所作所为。自己真想和他重归于好吗？自己就真的那么渴望有个伙伴吗？安娜边想边扭过头去。

“我们……我们正在院子里喝茶，顺便感受一下春天的早晨。”努里的母亲蜷缩在沙发上，小声啜泣着。安娜已经几个月没见帕尔文了。她的头发花白了许多，额前的皱纹更多更深，脸也更加瘦削。“一辆汽车突然停在家门口，然后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我打开门，看到三个穿制服的男人。他们……他们拿枪对着我。”帕尔文痛苦地绷紧了脸。“还……差点儿杀了我。”

安娜抓住这话问道：“得怎样？”

拉蕾点点头：“然后呢？”

“没什么。”

“对，哦，不是；两个人穿绿色的，还有一个棕色的；我记不太清了。”帕尔文一直没有看安娜。

“你刚要说什么？”安娜不依不饶。

安娜不知该感到尴尬还是愤怒。尽管她还有一本在自己家，可这么做依旧冒犯了她：窃取了她的回忆！

“他们……跟我进了门。你爸爸已经进屋了；他出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进屋——手里拿着一把刀。”

他们走后，拉蕾和帕尔文神情惊惧地依偎在沙发上。安娜试图振作起来，去煮了壶茶。可帕尔文不肯喝。

拉蕾将她搂了过来，可帕尔文挣脱了。

“有了，跟我来。”拉蕾忽然说。安娜跟着她来到彼尚的书房。拉蕾推开书桌后的一面墙板，墙后是一个小隔间。隔间里有一瓶波旁威士忌。拉蕾倒了一杯，一饮而下，然后又给安娜倒了一杯。可安娜摇了摇头。

拉蕾指指安娜：“制服，妈妈。她问你他们是不是革命卫队的人，他们的制服是深绿色的吗？”

拉蕾摇摇头，关上墙门，拿着威士忌回到客厅。她给帕尔文倒了一杯，可帕尔文还是不肯喝。

帕尔文没理安娜，而是转向拉蕾，摊开手说：“没办法，我只能让他们进来。”

安娜抿紧了嘴。

“什么颜色的制服？”安娜问道。

“他们说如果我不配合的话，就把我和你爸一起带走。”帕尔文捂住脸，眼泪滚滚流下。“我能怎么办呢？”

“这是什么时候造的？”安娜问。

“他们担心爸爸会逃走。”

“这间密室？很早以前就有了。很多伊朗人家里都有。这比保险柜安全，尤其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你得——”拉蕾说着忽然停住了，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他们蓄着胡子，一身臭味，很邋遢，要见你爸爸。我让他们稍等一下，可他们不肯，说必须跟我一起进屋，还威胁我说，一旦我告诉你爸他们在这儿，就开枪打死我。”帕尔文说着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