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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乡村停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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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糊涂大了,不知道刘邋遢到底要干什么。我和杜兴各自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刘千手倒挺悠闲,在这屋里转悠上了,拿出一副参观的架势东瞧西望起来。其实这爷们家也没啥好玩意儿,就养了一小缸热带鱼,刘千手还跟他讨论起热带鱼来了。可基本上都是刘千手在说话,那瘦爷们仍警惕的看着我们。这样过了一刻钟,瘦爷们忍不住了,对我们提高声调喊一句,“我没婆娘,家里不供饭,你们还不走嘛?”刘千手望着他又问了句,“警方会保证你的安全,你还确定你什么都不说么?”瘦爷们摇摇头,仍轰我们走。刘千手挺痛快,招呼我和杜兴立刻离开。杜兴很尊重刘千手的意思,不过他走前也看了我一眼,我哪有啥看法?无奈的对他一耸肩。

我们一番辛苦,在快四点钟的时候才赶到红罗村,赶巧的是,天还阴了,让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有些昏暗,这让我心里更有些压抑。本来村子里还有村民走动,村口更是坐了一堆闲扯的汉子,但看着警车到来,他们很奇怪,全都扭头往家里走,让这村子一下变得冷清清的。我心里不舒服也觉得好笑,心说我们是警察又不是鬼子,过来做个调查而已,至于这样么?

这存尸间地点也偏,在一个走廊的尽头。这走廊里灯很暗,弄得气氛有点阴森。但我们四个老爷们结伴而行,不怕这个,那老警察还提前嘱咐我们,存尸间温度很低,都快接近零度了,我们冷不丁进去,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本来我穿的就少,走在这昏暗的走廊里时,心里就不自觉的有种打颤的冲动,他这么一说,我又不自禁的搓了搓肩膀。可实际出乎意料。老警察把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而且这热风还特别的臭。我被连烤带熏的都往后退了一步,也别说有没有恶心的感觉了,我差点俩眼一翻被熏晕了。我心说这不是存尸的地方么?咋改成公共厕所了?刘千手他们也没好过到哪去,都捂起鼻子,老警察更有意思,他一定被熏迷糊了,还连连追问我们仨这咋回事。

刘千手招呼我俩下车,还说我们就从村头往里走,沿途敲门试试。刚开始我们找了几户,无论我把门敲得多响,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杜兴看不下去了,想踹门强行进一家,但我劝他几句,勉强把他火气压下来了。这样又走一会儿,我们经过一个屋子,正巧户主在窗户那儿探个脑袋往外瞧,看刘千手望他,他还吓得缩了回去。但刘千手就相中他了,指着说,“就这!”

奇怪的是,我都这么问了,他俩没一个正面回答我的,尤其刘千手,还摆手让那老警察把证据收起来,又张罗着去看看南方客的尸体。我算被他俩弄得糊涂了,也没多问,因为我一听看尸体,心思全转移到那里去了,我很好奇,那尸体上的伤口会是什么样?老警察带着我们往派出所后院走。这个镇派出所有个特点,也有法医室,不过在后院。那个南方客尸体,被冻在一个专门的存尸间,用冷气吹着,保证短期内不腐烂。

我们仨凑过去,这次轮到杜兴敲门,他上去就一脚,不过他掂量着力道,并没把门一下踹开,只是踹的砰砰响。杜兴也拿出他那副当大油的气势,喊道,“开门,调查!”这户主是个男子,明显被杜兴弄害怕了,他哪能过来开门,还尖着嗓子反驳一句,“你们快滚,不然我叫警察了!”我被他这话差点气笑,心说这爷们真是怕糊涂了,我们仨不就是警察么?我们等了一小会也没看到人开门,杜兴骂了句他娘的,实打实来了一脚,把门踢开。我们仨鱼贯进入,刘千手最后进的,还顺手把门又带上,但门栓被杜兴踹坏了,这门也关不住,他又只好找个椅子顶了上来。

算起来我们没用多长时间就又回了警局,杜兴还找来几个纸杯,接了冷水分给我们,让我们喝着压压惊,顺便祛祛身子里的浊气。我们又在这里讨论起案情来,那老警察挺不好意思的,跟我们连连道歉说他刚才失态了,又说了他的看法。这南方客的尸体,在运回来时,他就跟着法医一起去看过,也对那伤口记忆犹新。他说那伤口原本没多大,跟枪伤差不多,可今天怎么回事?竟然扩大到拳头那么大了呢?

没多久他也来了,不过刚吐完他整个人有些虚弱,走的踉踉跄跄的,等他看到尸体时,愣住了,指着那俩伤口,这这这的说上了。我看他这表情,知道一定出岔子了,我也没顾上这场合,问了一嘴。可老警察又说不出话来,他突然又恶心了,捂着嘴往外跑,没等出去呢,他还哇的一声吐了一小口。我真怀疑这老哥们中午吃多少东西,咋刚吐完肚子里还有货呢?刘千手拿出手机,对着尸体伤口拍了几张照片,紧接着他一摆手,带着我和杜兴也退出去。

他说的是个问题,我合计就算尸体被热风吹腐烂了,但伤口也不该有这么大的改变,这也不是雪人,更没有伤口融化的说法嘛。刘千手翻着手机看着那几张照片,这次他也头疼起来,没个好说法。没想到我们刚接手这个案子,案情就变得扑所迷离起来,不过我们不可能就此放弃调查,杜兴又说了个观点。他说我们也别在警局闭门造车了,去红罗村看看再说,或许能在那里有什么新发现。

我想了好一会,都想不出这是被什么武器造成的,按现有资料看,那红脸杀手只对南方客点了几指头才对,如果真是子弹或者弩箭之类的,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吧?武侠小说里倒是有那所谓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电视演的更神乎,打出来的威力跟激光差不多,可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啊。那老警察一直没进来,我还听到门外传来呕吐的声音,估计是这老家伙扛不住了,背着我们“洗胃”呢。

他这观点也对,发生凶案的当晚,那些警察是把尸体抢回来了,不过没机会做现场调查,很多线索就没发掘到,而且现在掌握的资料,也都是刚出警时跟村民问的,这里面有多大水分还不知道呢。可我有些担心,问老警察,“现在警局去人,村民会不会又跟咱们玩暴动啊?”老警察也担心这个,现在警局跟红罗村的关系很微妙,如果我们不做破格的事,那些村民只会回避我们,但如果我们要用强的话,就说不好了。

我是有啥说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猜测这布娃娃是凶手留下来的,算是诅咒这南方客的灵魂吧。老警察没多说什么,能看出来,他有点迷信,我本来就是顺口提了一句厌胜术,他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期间刘千手和杜兴很怪,他俩一左一右的围在布娃娃旁,都拿出一副皱眉思索状,刘千手还特意伸手对着那几个大头针摸了摸。他说,“头上一针,心口两针,难道是我多想么?这做法怎么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了?”杜兴也附和一声,说他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这哥俩行啊,你一言我一语的的聊上了,把我和老警察晾在一旁。我就问他俩,到底想到谁了?我是没往深了说,如果他俩都能猜到同一个人,那这人的嫌疑可不小,甚至很有可能是本案的凶手。

这户主长得干瘦干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儿,看我们冲进来,他很害怕,而且他旁边有个桌子,上面都是没洗的碗筷。他顺手握起一把筷子,指着我们说,“你们警察真不是好东西,就会欺负良民,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说,反正说不说都是死,你们有本事把我打死好了。”他这么反复强调他不知情,我听得心里一震,觉得这哥们肚子里一定有货,他肯定知道那红脸杀手的底细,只是这里面猫腻很大,他怕跟我们说了后会有生命危险。

这东西没多大,充其量也就指头般大小,是个小布娃娃。这布娃娃做工还挺精细,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有。我理解了那老警察的话,一个南方客,还是个出老千的赌徒,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兜里都不该揣这种东西。而且看着这布娃娃,我还想起了厌胜术。厌胜也叫魇镇,是一种诅咒类的巫术,我偶尔看过一本书,了解过它,最典型的就是用布娃娃或者木偶来诅咒别人。眼前这布娃娃的心口和脑袋上也都戳着大头针,心口上戳了两针,脑门上戳了一针,这也跟木偶厌胜的做法很像。

杜兴又想用他监狱里的那一套,严刑酷打,还就势活动起身子来,弄个浑身嘎巴嘎巴直响。我不打算拦着,毕竟这村里的局势很明显了,我们就得耍横才能问到话。但刘千手却喝住杜兴,冷冷望着那瘦爷们一会,突然咯咯坏笑起来。这期间那爷们都上床了,缩到一个犄角望着我们,被刘千手这幅笑一弄,他说话还结巴了,“你你你,你笑什么?”我发现刘千手真不是好东西,他又装起老好人了,说起我俩来,“你们看看,咱们是警察,怎么能这样对待群众呢,你俩真是胡来,这样吧,咱们坐着歇会,给这位同志考虑一下的时间,他要不说我们也不勉强,抬屁股走人就是了。”

我们仨都不是办事拖泥带水的人,当先中午就赶往红罗村,跟那县派出所的相关人员接头。接头人是个看着该有四五十岁的老警察了,我给他的评价,这是个务实的老同志,这在警局里很少见了,像他这年纪的警察,很多都消极怠工的。这老警察跟我们客气几句后,就主动说起正事来,还带着我们先看了一个东西。按他的意思,这玩意从死者兜里找到的,但绝不是死者的东西,我一听来了兴趣,但看到这东西后,我整个人有些迷茫了。

我们都没说话,现在也不适合多说话,我们围在这男尸旁边观察起来。我算服了刘头儿,真怀疑他的抵抗力咋这么强,他找来一副胶皮手套,戴起来对着男尸摸起来,这男尸的肉皮都粘了,他摸的时候都能摸出糊来,看的我那叫一个想吐。我们都把目光盯在男尸伤口上,我发现他的伤口很变态,在他脑门还有胸口上,就好像被个熊爪子给掏了一样,一片血肉模糊。

这让我有些无奈,心说什么叫用强?尺度有多大呢?等我们去做调查时遇到泼皮无赖,我打他两棍子,会不会就此再次引发警民间的冲突?杜兴没我这么多虑,他啪啪拍了几下腰,跟我说,“那帮刁民敢胡来的话,我就对天鸣枪,保准把他们全吓住。”一时间我们内部有争议了,我和老警察的观念一样,现在去做调查,有点冒险,不过刘千手和杜兴都觉得,目前疑点太杂,不去趟红罗村,这案子没法做。那老警察务实归务实,但人滑头,一看刘千手这么坚持,他退步了,跟我们说他身体不适,这次调查就不去了。可我不能退步,不管这次红罗村之行有什么麻烦,我也得跟刘头儿肩并肩的熬过去才行。

这男尸就是南方客,本来有个空调挂在正对着南方客的墙上,它要是吹冷气,这尸体绝对会保存完好,但这空调出毛病了,吹得是热风,合着它就怕尸体烂的不快,这还煽风点火的“助威”。刘千手先找到空调遥控器,啪啪的摁了一通,把空调调整过来,不过他这么做也都晚了,根本不能让男尸恢复原状。我知道,从尸检的角度上讲,一个腐烂的男尸跟一个保准完好的男尸不是一个概念,很多线索就被这个“烂”字给耽误了。

我们仨也不耽误,这就启程,我们开着市局的警车来的,但没带枪,就只好在镇派出所领了几支。我发现镇派出所的武器很落后,全是左轮枪,我和刘千手没什么,杜兴不满意,领了两支,左右腰上一面别了一个。我们离开镇派出所时,都下午两点了,我按路程算了算,我们去红罗村一个来回就得小两个钟头,要是顺当的话,我们抓紧时间调查,在天黑前赶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路上遇到岔子了,谁能想到这里的路能这么次,压根就是解放前的感觉,杜兴开的车,我都没细数警车刮了多少次底盘,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颠了多久。

刘千手和杜兴经验足,一同喊了句不好,还不嫌恶心的直接冲了进去。我是真不想往这里钻,站在门口都这么臭了,里面指不定什么样呢,不过谁让自己是刑警呢?我没法子,深呼吸一口气,埋头冲了进去。我耍了滑,以为自己憋这一口气,怎么也能抗个一分两分钟吧?可我这小算盘是打错了,当我看到屋子正中的解刨台上摆着一具都已经有腐烂迹象的男尸时,我被刺激到了,心跳瞬间加快,这口气不仅没憋住,我还忍不住又深深倒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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