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凶
接来下就好办了,他被我挤得脸都快贴到我后脑勺上了,我借着这机会,用后脑勺使劲儿往他脸上撞。人的后脑勺很硬,第一下撞完,他就疼得哼哼起来,勒我的力道也轻了很多。我顿时觉得见到希望,趁他来不及应对,就连续用这个笨方法撞他,我没数撞了几下,反正最后我头发都黏糊糊的,估计把他鼻血都撞出来了。这人看勒不住我了,索性放手,一捂脸转身就逃。
杜兴没理会他的沉默,继续说:“你就是一个败类,从牢子里放出来还不消停,仍想着杀人,而且你还真能选地点,大晚上把那男孩儿杀了,往海里一丢,只要把伤口和尸体处理妥当,你就能逍遥法外是不是?”“不是!”阴公子反驳了,尤其他急得眼睛里出现了血泪。我发现人的眼泪要是血红色的,真的很可怕,他眼睛被泪水一遮挡,瞬间有种红彤彤很吓人的感觉。“你才是败类!”阴公子吼道,情绪一激动,他还把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杀人?我凭什么不杀?15岁那年,我被两个男孩儿强奸了,其中一个我当年杀了,另一个活到现在,我留着他干什么?”
都说临死前抓个稻草也行啊,我眼看要昏厥,怎么也得挣扎着撕扯几下,哪怕抠下他胳膊上的一块肉也是赚到了。但这就是一个误区,如果我把精力都放在撕扯上,我这条命真就交代到这儿了。我记得杜兴告诉过我,被人勒住的话一定要先想办法让他贴近你,再找机会反客为主。我一时间脑袋晕晕的,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带着他往墙上撞。这时候就是搏命,我一鼓作气,拼尽全力向后靠近那人,企图贴着他往墙上撞,借力打力。那人也发现了我的意图,试图阻止我,但还是被我猛地带着一连后退,重重地撞到墙上。
这话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我一直以为阴公子当年杀人,就是年少冲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而且往深了琢磨,他弄不好不是男同,只是为了想杀那个强奸过他的男孩,不得不表现成这样。杜兴反应最大,表情一会儿愣一会儿惊讶的,最后一把拎起阴公子的衣领,追问一句:“你当时杀人判刑时怎么不说这话?”阴公子嘴唇直哆嗦,老半天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过去的,但我问你,要是你,你会把男人强奸你的事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肯定的是这不是好事。我想回头看,还没等扭头,就有一根绳子勒到了我的脖子上。而且这绳子力道好大,瞬间让我窒息。我觉得整个大脑都快当机了,一些记忆的画面飞快地在脑海里闪现,这都是严重缺氧的征兆。我伸手往后面摸,试图把勒我的这个人的脑袋抓住,但他很狡猾,整个身子跟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用手划拉半天,只能摸到他的手臂。
我扭头就走,等离垃圾桶有一段距离时就开始细细打量,我发现有个垃圾桶有点儿怪异,稍微撬开一个缝隙。不用说,凶手就躲在里面,还故意借着这个缝隙往外看。我一点点往那儿凑,但我觉得要是贸然把那垃圾桶掀开,无疑让自己处在劣势,很容易让他偷袭得手,但要不掀垃圾桶,我又不知道凶手是谁。
杜兴趁这期间也把阴公子和医院的事说给刘千手,看我望着他,他反问一句:“你想不到吧?”我是真想不到阴公子能是个男同,更想不到他和他的小伙伴能在这个时间来海边约会。杜兴又说:“傍晚跟踪时,我发现阴公子在地摊儿买了一把匕首藏在袜子里,那匕首还是开过刃的,他买这种刀具干什么?他以前杀过人坐过牢,今晚一定会行凶。”
既然凶手不想跟我玩拉锯战,我心说那我就准备好搏斗吧。这胡同没多深,我走了十几米就到头了。我望着尽头那足足三米高的土墙,心里嘀咕起来,凶手都累成那德行了,难道还有力气翻墙过去?我又一合计觉得这事不对,刚才进胡同时,我遇到几个大垃圾桶,我怀疑凶手是不是躲在那里面了。
我觉得大油分析得有理,而且男同的心理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们中谁有犯罪的念头也解释得通。刘千手盯着我们三人的打扮看了看,问一句:“枪狼,阴公子想杀人,咱们却打扮成这样?有什么道理?”杜兴嘿嘿笑了,只说了四个字:“吓唬,套话。”我懂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们吓唬人,其实这跟杜兴的心态有关,我俩都跟丑汉承诺过,饶阴公子一次,不追究他偷袭我的责任了,但杜兴心里也不痛快,仍想把这场子找回来。我们打扮成这样,阴公子保准认不出我们来,先吓唬一通套套话,再考虑要不要把阴公子带回警局,也算一举两得。而且杜兴玩心很盛,跟我们说了句准备好后,就突然冲了出去。
我体力透支挺严重,现在冲上去不太理智,我赌了一把,赌黑衣人的耐力没我强,等彻底累瘫他,我就能轻松地将他擒获。黑衣人也聪明,品出我的小九九来,他还稍微回头往我这儿瞄了瞄。我真希望他能全回头,好让我认清他的真面目。黑衣人耍了个聪明,又对着一条胡同冲了进去。那里黑灯瞎火的,他要搞偷袭也容易。我四下打量着,正好旁边有个板砖,我一把握起来,小心警惕地往那胡同里靠。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嘴里咿呀咿呀地怪叫着,看架势跟传说中的鬼怪有一拼。我和刘千手都被这小子的举动惊呆了,我还问刘千手:“头儿,咱俩也疯一把吗?”刘千手眨了眨小眼睛没回答,突然间也冲了出去,而且还哇哈哈地叫着,拿出一副京剧里的腔调。我发现了,刘千手别看年纪不小,三十多岁的人了,但玩心不小,只是他这身打扮,明显就一邋遢鬼。他俩这叫声都故意压着音,根本听不出原来的嗓音来,我没这本事,一合计自己还是求稳吧,别为了吼几嗓子反倒露了馅。我也瞎挥舞着四肢,但闷声跑了出去,索性当一只哑巴鬼。
他穿一身黑风衣,看不清长啥样,甚至脑袋都没露出来,嗖嗖地往小区外面逃。我也立刻提速,玩儿命追着。这时候都晚上10点多了,我住的地方还偏,几乎没行人,这倒让黑衣人赚了便宜,跑得肆无忌惮。我发现我低估这个黑衣人了,他长跑也挺厉害,我俩一逃一追的这段距离,估计出租车起步价都打不住。最后我俩累得谁也跑不动了,黑衣人先腿一软半跪半蹲地拄在地上,我看得心里一喜,但没急着过去,反倒跟他一样,借机歇息一会儿。
我们仨突然出现在海滩上,尤其一脸油绿绿的,那多吓人可想而知,这俩约会的男青年一发现我们出现,全吓毛了。阴公子心理素质挺强,没急着跑,而另外那小伙儿,双腿倒腾得飞快,撒丫子逃,连鞋都跑丢一只。杜兴冲到最前面,也最先遇到阴公子。阴公子一摸袜子,把匕首拿了出来。我发现这小子挺狠,一上手就冲脖子去了,杜兴不躲的话,保准当场被戳个窟窿。但杜兴不是一般的战士,轻巧的一个躲避,又耍了一个擒拿,立刻把阴公子摁在地上。
我松快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空气,只是冷不丁有些不适应,猛烈咳嗽。我还把勒我的绳子扯在手里看看,走廊没灯我看不清,但凭手感能品出来,这是一段胶皮线。光凭这胶皮线,我就知道下手的人是个老手,这种略微带点儿弹性的绳子可是勒人最理想的工具。我好想休息一会儿,但心里有气,不能白白被勒了一通还让凶手跑掉。我踉跄着追了出去。我在警校那会儿,可是长跑冠军,尤其5公里这类的,我全跑下来不费什么劲,虽然工作后人有些懒惰了,但底子在这儿摆着,不信跑不过这凶手。
阴公子使劲挣扎着,表现得很倔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娘的,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杜兴捏着嗓子怪笑,说:“我是鬼,要杀人。”可阴公子不好糊弄:“你是鬼?鬼才信呢,你身上有体温,你们就是人!我看你们是歹徒才对,我身上没钱,也跟你们没梁子,你们为什么想杀我?”杜兴把脸向阴公子面前凑了凑,这样显得更加狰狞:“小子,谁说杀人非要有理由的?你今晚不就带着匕首不怀好意吗?而且你以前就没杀过人?”阴公子很奇怪,被这话问得一下冷静不少,也不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