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末路
锤王接话说上了,他这话也让我听得稀里糊涂的。他连骂刘千手是叛徒,我心说刘头儿没干过啥违法勾当,也没上战场打仗,怎么跟叛徒挂上钩了?刘千手不反驳,但也不肯定,闷声听着。锤王又用舌头舔了舔刘千手的后脑勺。我发现这锤王真恶心,刘头儿那头发都多少天不洗,他还不嫌脏,尤其他个子矮,为了舔一舔还不得不踮起脚来。“不错。”锤王说:“探长,你这么聪明,你的脑袋一定大补,我吃了会不会也变得聪明一些呢?”
我心里怦怦直跳,心说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锤王那邪性又上来了,就算刘探长不幸遇难,那也得留个全尸吧,总不能大脑被别人吃了。杜兴实在压不住火气,而且锤王刚才那番话,并没让他受多大影响,他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给锤王施压。锤王不可能被吓住,反倒也上来一股火,他把锤尖又往刘千手太阳穴上使劲压了压。这不是啥好现象,刘千手疼得直翻白眼,身子也有些哆嗦。
锤王跟我们强调:“别考验我忍耐的极限,你们可以开枪,但这个探长我今儿要定了,搂着他一起死。”我和杜兴是真被人捏住命门了,锤王又喝了一声,让我们把枪丢过去。在他如此狂暴的施压下,我和杜兴竟然妥协了,我不知道杜兴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信了刘千手。他刚才对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让我听锤王的话。两把枪都丢在锤王脚下,锤王这下满意了,狞笑起来,骂我们是傻子。
其实我也觉得我们挺傻的,现在我们一点儿反抗的资本都没有了。可突然间,刘千手也笑了笑,还问锤王:“问天,我们都照你说的做了,你也告诉我们一件事吧?”锤王古里古怪地看着刘千手,想想也是,刘千手在如此形势下一直这么放松着,真的很不正常。刘千手接着问:“你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给许多多卖命?别说就为了满足你吃脑的愿望,你换一个主子,得到的条件会更好。”
锤王啧啧两声:“探长!我甘愿当许多多的手下,绝不仅仅是为了那点儿条件,知道吗?我老父病故,我越狱去奔丧,当我逃到家里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也亏了许多多的帮助,才让老父风光下葬,不然他活一辈子,我能给的,也只是一张破草席而已,冲这点,我就欠许多多一个永远偿还不上的人情。”
我知道他也是晨晨的保镖,这让我突然有个坏想法,心说晨晨不会也在卡车里吧?我顺着车门往里看看,再无其他尸身,这倒让我有种莫名的小高兴。可刘千手和杜兴却都乐不出来,杜兴还望着矮胖墩说:“许多多厉害的手下差不多都完了,现在就差个锤王,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露面。”
我一听锤王这字眼,心里就有些紧张。这还没完,突然间,一个黑影嗖地一下从卡车后车厢里跳了出来。他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们谁都没想到,那里能有人,等要做出反应时,都已经晚了。这黑影离刘千手最近,他一下栖身过去,用个东西顶在刘千手的太阳穴上。
“都别动!”黑影狠狠地说。
我和杜兴把枪指向黑影,但再往下就不敢胡来了,等我打量黑影两眼后,一下把他认了出来。这人矮个子,也是墩胖墩胖的,最明显的要数他的脸,他左脸颊有品字形的三颗痣,这不是锤王还能有谁?用来顶刘千手太阳穴的,是把小铜锤,我发现锤王举锤的姿势很古怪,有种拧着胳膊的感觉,尤其那锤尖还死死压着太阳穴。这什么概念?我不懂这姿势的奥妙在哪儿,但能感觉出来,就算我跟杜兴开枪打穿他的脑袋,他肯定会条件反射地压一下锤子,让刘千手陪着他一起送命。
锤王看我们举枪不动,不耐烦了,喝了一句:“都他妈把枪丢过来,别耍花样!”这话让我心里极其抵触,我们现在就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我们要没枪制约锤王,他要杀刘千手岂不易如反掌吗?杜兴嘿嘿笑了,对锤王说:“问老大,你当我们傻子吗?丢枪?我们丢枪就是丢命!”锤王本来没怎么多看杜兴,但这个问老大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眯着眼瞧了瞧,恍然地哼了一声:“啧啧,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你,怎么?以前恨政府对你不公,现在又投靠政府当走狗了?”
之前杜兴就说过这事儿,我也知道锤王越狱的原因,但没想到许多多打了这么好的算盘,借这机会把锤王揽为手下。刘千手点头说明白了。或许是跟我们聊得太多了,锤王烦了,他盯着我和杜兴看了看,说一会儿再收拾我俩,又盯着刘千手把锤子抡起来。
在锤子刚动的一刹那,我整个心都浮起来了,就好像已经看到刘头儿横尸当场的下场。这时候,异变来了。我不知道把这形容为异变恰不恰当,反正一时间我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也模模糊糊的,就好像自己要昏厥似的。我心说这怎么回事,自己胆子没小到这种程度吧?更怪的是,其他人也有这种征兆。杜兴和我差不多,他还晃了晃脑袋,而刘千手和锤王的反应更大。刘千手整个人踉跄一下,脸变得煞白,锤王更惨,痛苦得嗷嗷吼上了,也别说砸刘千手的脑袋了,他自己张牙舞爪的,有种要发疯的趋势。
刘千手趁乱赶紧往我们这边靠来,但走几步后他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我想扶他,他不让我碰,还盘腿坐着,用手指使劲儿戳打自己的脑袋,我对中医穴位不了解,也不知道刘头儿这么戳打有什么讲究?
这还没完,一股哇哇的哭声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我们可在市郊,这里也没见有什么住户,四周除了土坡就是荒林子,怎么能有婴儿的存在呢?我四下看了看,但婴儿的哭声持续很短,等我再想辨认声音来源时,它就停止了。这么一会儿工夫,锤王已经大变样儿了,他鼻涕横流,嘴里还吐白沫,整个人无力地蜷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大有救不活的意思。我心里有个猜测,锤王的变故,一定跟那婴儿哭有关,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婴儿哭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锤王毙命呢?
这话太毒了,这明显勾起了杜兴的伤心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间脑海里浮现出小心狼的字样。我心说QQ神秘人的提示不会是这意思吧?杜兴会被锤王说服,临时倒戈?倒不能说我小心眼啥的,都这时候了我什么都得防着点,我喝了一句让锤王住嘴,身子也借机动了一下,故意往外面靠了靠,跟杜兴保持距离。
我发现这个锤王有点儿神神道道的,他又撇下杜兴看着我,甚至还故意歪个脑袋,拿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你叫什么?”我本不想回答他,而且要换作别人这么问我,我保准吼一声给他顶回去。但看着锤王邪门儿,他身上隐隐有种气场,压得我莫名其妙地回答了他的话。
“李峰!”
“李……峰?”锤王念叨一嘴,又咯咯笑了,他这种笑法好阴森,让我直起鸡皮疙瘩。锤王接着说:“你的身手很一般,要我看还没受过正规训练,怎么能当刑警的?不是家里塞钱了吧?”我想呸他一口,心说他问这话就有毛病,我本来好好一个文员,我家里有毛病是不,这么好的职业不做,还花钱让我这半吊子身手玩命当刑警来?不过说话回来,他这话也让我有些迷糊,这问题我一直没细想过,为什么我能调来当刑警。锤王又把注意力放在刘千手身上,我发现他挺有瘾,意图把我们仨全数落一遍。他盯着刘千手,双眼都有些放光,还来回打量着刘千手的脸。
刘千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没动,也不能侧头直视锤王,但还是问了一句:“看什么呢?”我能从刘头儿的语气中感觉到他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还挺放松,这让我不懂,他可是被挟持那位,还是被一个杀人狂所挟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