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汪慎修和骆家龙匆匆赶来,熊剑飞给大家倒了杯水,迫不及待地坐下了。在坐下时,他又起身给卞双林续了一杯,这个细节让余罪笑了,看来熊剑飞对这个老骗子的看法也在慢慢改观。
人呢,没人了,一想那两位警察又偷懒,蔺晨新放下案卷,慨叹着太不敬业了,怪不得现在警务效率这么低下,瞧这案卷,才几页纸,别说失物和嫌疑人没找到,连过程都没记清楚。
案发情况一目了然,通过短信、网络广告联系到了有“赃车”的卖家,然后卖家给买家一个很诱惑的价格,加上一个貌似安全的交易方式, 再然后被诳到无人的地方,屏蔽通信,接着骗子就去诳买家的同伴,骗他打款……一等款到,立即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专家兴奋地喊着跑出来了,嚷着道:“嗨,二位, 我发现宝了,这个诈骗案有意思啊,多名来五原的商人被骗私车以及随身财物,最贵的骗走一辆路虎……这个色骗玩得有意思啊,比仙人跳高级多了,从头至尾就见过一个搭讪的美女,然后人事不省了,高……水平太高了,怎么做到的呢,最想不通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事后才报案?哎,这案卷不全呐……人呢?”
许平秋一笑,这才是真正的心结所在,他劝慰着:“那是你考虑得太多了,什么形象、什么方式、什么别人的看法、什么潜在的影响等等,其实就是抓几个骗子,震慑一下类似的犯罪分子,你觉得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吗?”这是在委婉地教肖梦琪工作方法,可肖梦琪面露难色,不时咬着下嘴唇。老许知道那帮人难管教到什么程度,他好奇地问:“是不是根本就没人听你的,顶多事后给你打个招呼?”
“哇,这么拽?你认识?”鼠标吓了一跳。
肖梦琪尴尬地点点头。
说着要走,这会儿蔺晨新使劲把鼠标拽住了,直道着:“你听我说, 五原吃这碗饭的人不少,我好像也听说过,有漂亮妞专吃这碗饭,钓俩凯子狠宰一回,毛都不让他沾下,然后坑他好几十万。”
“哈哈……脱了这身官衣,刑警身上都有几分匪性啊,谁对、谁强、谁的手腕多,谁可能就在小团体里说了算,你指挥不动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认可你,这个我真帮不上忙。”许平秋委婉地道,观察着肖梦琪的脸色,或许他也有激将的成分,又补充道,“不一定非要指挥得动他们,想赢得别人的尊敬可不一定得靠警衔,我当队员的时候,就敢和支队长拍桌子骂娘,一样的,我现在这么高的警衔,背后骂我的照样能拉两大卡车,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融入他们中间,和他们想的一样,如何想尽一切办法解开这些骗局,而不是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不就得了,这和刑侦上使用线人是一个道理,谁也不是神探,没有消息来源、没有懂行的人指路,再高明的警察也是聋子、瞎子,你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干。当然,工作中要注意保密,案情保密、处理方式保密……重症需用猛药啊,消灭某一个犯罪形式不可能,可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把它们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这是警察的职守。”许平秋道。
“考虑一下啊标哥,您这样的泡不到妞啊,可是有办法能让妞泡您呐……您这样的,也抓不着什么骗子,可绝对有办法让骗子找上门呢。”蔺晨新情急叫着,果真有效,已经踏出门的鼠标,又退了回来,上上下下审视着,严肃地提醒着:“兽医,敢逗我玩,信不信我揪了你小鸡鸡。什么办法?”
“有您的尚方宝剑,我就放心了。”肖梦琪笑道。许平秋却察觉到她的脸色似有难色,于是又问着:“我觉得你的担心不光在那两位土专家身上?是不是还担心他们?”
“滚。”鼠标气歪嘴了。
“有点,坦白地说,整个案子都是他们独立完成的,我是事后才知道的,即便我事后知道了,都有点怀疑那个过程,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根本就不是警务程序能办的事。”肖梦琪惊愕地道,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面前同样坐着的也是一位土专家。
鼠标一看,哈哈笑了,直扔在桌上道着:“怪不得你兽医出身啊,没时间观念是不是?这是零X年的案子,都四年了,你还找得着嫌疑人?”
肖梦琪若有所思地抬头时,正看到了许平秋严肃而深沉的目光,她听出这话里的潜台词,是对处理类似案子的决心,或许这一次,真是她考虑得太多了……
“就一分钟,我真发现宝了,您看这个案子。”蔺晨新拽着鼠标非要找一下成就感。
“我们其实没有必要考虑这么多,正因为我考虑得多,考虑到了他们可能的作案手法,可能在千里之外,所以我们侦破根本无法成行……所有的考虑全放下,不要想着去抓什么嫌疑人……从头来。”余罪站在案件摘要的案板前,要开始和众人讨论了。
正大叹着,鼠标风风火火进来了,嚷着汪慎修和骆家龙一起走。得嘞,蔺晨新揪着鼠标,非要讲他发现宝了,鼠标说:“开化路有发现,余罪让一起去讨论下。”
“耶,这么聪明,谁说标哥你傻了。”蔺晨新乐了。
“这……应该是两种观念的对碰吧,你们这类学院派出身的,看到案子首先想到的是危害,然后试图还原作案过程、寻找动机、进而抽丝剥茧找嫌疑人。”许平秋思忖着道,那帮子人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其他人不具备的闪光点,他点评着道,“可他们不同,他们以前可能没有作为执法者的自觉,就现在也未必出于自愿,和大多数警察一样,工作之于他们就是个养家糊口的谋生手段。可和大多数警察又不一样的是,他们不墨守成规,不甘于平庸,同时不愿意照章办事,他们在做事时,首先是兴趣,次之是好奇,再次是挑战,只要三者同时具备,就会大放异彩,而现在啊,我看差不多了,他们兴趣够浓了。”许平秋笑着道。敦厚的男中音里,让肖梦琪隐隐地觉得,一切都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在跟着这位前辈的思路一步一步走向深入,不管是那拨当年被扔在羊城特训的学员,还是她这位满身镀金的高级警官,都在这位老者的指挥棒下,扮演着不同却又必需的角色。
“我明白了,看我傻,让我扮凯子对不对?”鼠标瞪着道。
“我……可能根本指挥不动他们。”肖梦琪终于憋出来了。
“不认识,听说过,我还真有个想法,想试试不?”蔺晨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