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面余所长
余罪收拾好了自己的小房间,自己的、老爸的换洗衣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又扫净了院子,把积着的垃圾倒了一车。等行装已经收拾好时,老爸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又和往常一样,带着水果几样、烧饼一包,生怕儿子路上挨饿一样,每回包里总是塞得满满当当,到了所里,肯定又便宜了那拨光棍汉子。
雄心难老
“爸,别带这么多,吃不了。”余罪站在车旁,难堪地道。回家像住店,而每回离家却都像永别。
讲完了,余罪起身敬礼,全场随即掌声雷动,久久未息⋯⋯
“拉了一车高粱卖去了,他说下周才能回来。”李逸风道。
“噢,呵呵,老了,看我这记性,还真记不得了,见过的同行太多了。”马秋林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伙子也笑着,出门时,下意识地搀了一把,马秋林脸色稍变,不过马上又释然了,笑着和警卫告别。
王镔脸上那个无奈啊,摆了摆手:“去吧,那就等高粱卖完再办吧。”
“我原来在治安支队,您给我们讲过盗窃类案件的侦破范例。”小伙子笑着道。
“成,我先回县里问问去。”李逸风乐得屁颠屁颠跑了,王镔已经听到了他在院子里嚷着——“老子要破几件大案给你们瞧瞧啊,谁跟着我干,我发补助,等我当了局长,把你们都提拔一下。”
李逸风的眼睛更亮了,下意识地咬起手指来了,指导员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抽着,看着李逸风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小余你也知道,是被贬这儿来的,那是浑身本事啊,真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露个脸,帮你一把⋯⋯你说上个台阶,还不跟玩一样?”
初春的季节,乍暖还寒,树上新抽的绿芽,校园里新发的嫩草,洁白的楼宇,抬头是一片自由的天⋯⋯这个无声的世界似乎让马秋林无比痴迷,他一直立在护栏之外看着,一脸平静的表情,偶尔露出会心的笑意。
“哎,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李逸风兴奋道,看到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然后回家,换下浑身不舒服的警服,穿上一身普通的休闲装,像小区里其他老头一样,漫步下了楼,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了两公里,乘上公交,坐了几站路,在长治路附近的聋哑学校下了车。
“你还忙着贩大米、贩化肥呢?”王镔笑着道,直催着来了句,“去吧,叫上你余哥,到县局揭英雄榜去,现在不知道古寨县公安局的人大有人在,可不知道咱们羊头崖乡派出所的,不多。”
“你⋯⋯你认识我?”马秋林异样了,面前这位精干的大小伙,自己好像不记得。
指导员起身,关上了门,把让他心烦意乱的声音全关到了门外⋯⋯
片刻,他像久寐初醒一般,回头看了看,然后自顾自地笑了笑。马秋林背着手,刚要出门,警卫看到他后却很意外地敬了个礼,亲切地叫了句:“马老,您这就走啊,下午有安排的聚餐您不参加了?”
余罪一直在家里待了三四天才准备回所里上班,每次都是老爸催上几次他才懒洋洋地走。每次走的时候,总觉得家里不像个家,二十年放在什么地方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可在自己家里,就没什么变化,光棍爷俩二十几年,还是光棍爷俩。
马秋林在踏出省厅的后门时,听到了会议室里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他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几丝淡淡的、久违的笑容,似乎在回忆着曾经他自己站在那个舞台上的情形,即便时隔十几年想起来,依然让他心潮澎湃。
他今天的计划很简单,回到市局,到办公室把东西收拾妥当,把锁在抽屉里很久的退休报告拿出来,连一串钥匙和办公室用品清单,交给了人事处。
“哎,好嘞。”李逸风一揣文件,乐滋滋走了,刚出门又返回来了,一看他面有难色,王镔问了句,狗少为难地说道,“所长这几天回不来呀⋯⋯”
即便他知道总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这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可真到了挂冠归去的时候,仍然无法放下那股深深的眷恋,所以才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复。这一次,他真是拿定决心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追捕李宏观工作强度并不大,代价却是回来住了半个月医院。同时如他今天所见,他看到了薪火相传,自己曾经担心的后继无人,纯属杞人忧天了。
“又去哪儿了?”王镔头大了。
转身时,他却不由地感慨了——再不服老也老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踌躇满志,离现在的自己已经很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