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谜案
“当年她丈夫就郁闷而死了。克拉珀顿应该拿出男人的样子来,不用这么千方百计地讨好她。”
“她掌握着钱包。”波洛正色说道。
“哈哈哈!”老先生笑道,“真是一针见血。掌握着钱包。哈哈哈!”
两个女孩冲进吸烟室。一个姑娘脸圆圆的,长着雀斑,海风吹乱了她的黑发。另一个也长着雀斑,不过是栗色卷发。
克拉珀顿夫人眉头一皱,觉得这回答很逆耳。她觉得对方是在拿她寻开心。于是站起身,冷冷地说:“我找约翰去了。”
她出门的时候,手提包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波洛赶紧跑过去帮忙捡拾。好一会儿工夫,才将掉落的唇膏、小梳妆盒、烟盒、打火机以及其他零零碎碎装回手提包。克拉珀顿夫人礼貌地向他表示谢意,然后走到甲板上大喊:“约翰——”
克拉珀顿上校和亨德森小姐聊得正欢,听见呼唤,立刻转身来到妻子身前,弯下腰来照顾她的需求。他充满关切地询问,她的甲板椅放得是不是合适,要不要换个地方?他如此温柔宠溺地对待她,显然,那位妻子已经习惯于被体贴丈夫这么伺候了。
埃利·亨德森小姐眺望着远方的水平线,似乎对此颇为厌烦。
波洛站在吸烟室门边冷眼观望着。
“浪的确很大。”波洛表示同意。
“幸好我是一个很棒的水手,”克拉珀顿夫人说,“我说幸好是因为我心脏有问题,如果晕船,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您的心脏有问题吗,夫人?”
“是呀,所以我需要特别注意。可别累着!专家们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克拉珀顿夫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谈起她乐此不疲的话题——她的健康。“约翰,我那可怜的丈夫,总是尽力让我多休息,少做事。生活中我老是绷紧弦卯足劲。您明白我的意思吧,波洛先生?”
“明白,明白。”
身后,一个颤颤巍巍的沙哑声音说:“我要是她丈夫,早就给她一闷棍了。”船上比较年轻的人都戏谑地称这位老先生为“种植园主的老祖宗”,他刚蹒蹒跚跚地走进屋来。“孩子!”他喊道,“来杯威士忌。”
波洛俯身拣起地上一张撕下来的便条纸,这是从克拉珀顿夫人手提包里掉出来的,刚才被遗漏了。他发现那是张处方的一角,药里有洋地黄。他收了起来,打算过后还给克拉珀顿夫人。
“不错,”那位上年纪的乘客还在说,“这种女人太讨厌。我记得在浦那(注:Pune,旧称Poona,印度西部城市,素有“德干女王”之称。)那个地方就有个女人像她这样。那是一八八七年的事了。”
“有没有谁给她来一闷棍?”波洛问。
老先生悲哀地摇摇头。
“他老告诫我,放松点,懒散点,艾德琳。可我做不到。在我来说,生活就是劳作。打仗那时候,我还是个女孩呢,可把我累坏了。我的医院——您听说过我的医院吧?虽然我手下有护士,有护士长,什么活儿都有人干,可是整个管理重担全压在我身上啊。”她唉声叹气地说。
“亲爱的夫人,您真是精力充沛。”波洛说得那么言不由衷,仿佛受到了催眠。
克拉珀顿夫人像小女孩一样天真地笑了起来。
“大家都说我真年轻!那怎么可能呢。四十三岁就是四十三岁,我可不会假装自己还很年轻。”她大言不惭地说着,“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他们老是说,艾德琳,你真是活力四射啊!说句实话,波洛先生,人若是没了活力,那得成什么样子?”
“死人的样子。”波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