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操心？”

“——凉快多了，我是说，大太阳直直地照在别墅上——”

“天啊，你也一样？”

“——人们不愿挤在一起，但是如果排了长龙——”

“我们该采取行动做点儿什么，否则就晚了……”亚历克·莱格停了一下。他的脸上掠过气愤的神色。“哦，是的，”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我紧张、神经质——等等等等。就像那些该死的医生一样，要我休息，换个环境，呼吸一下海边的空气。好了，莎莉和我来到这里，租下磨坊茅庐三个月，而我已经按照他们的处方做了。我钓鱼、游泳、散步、日光浴——”

“你好，波洛先生，”她说，“我衷心希望你在旅途的火车里不会太挤吧？在这个时节坐火车有时候太可怕了。我来帮你倒杯茶。要加牛奶吗？加糖吗？”

“我注意到了，你已经晒了日光浴。”波洛礼貌地说。

她大约四十岁开外，身体偏瘦，看上去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举止大方。

“哦，这？”亚历克一只手伸向晒得发疼的脸，“这总算是一次英国美好夏日的结果。但到底有什么用呢？你总不能用躲开的方式来逃避现实吧。”

他转身向窗外望去。

她把茶杯端给了波洛。

“他们在干什么？其实不过是一次游园会罢了，对谁都无关紧要的。”

“那些都安排妥了，乔治爵士。高尔夫俱乐部的本森先生非常好心帮了忙。”

“不过，”波洛指出，“显然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

布鲁伊斯小姐座位前面放着一个银制的大茶盘。

“是啊，逃避没有任何用。”

“这位，”乔治爵士说，“是布鲁伊斯小姐。她是我们大家的总管。”

“而置身于像这样的乡村气息里会让你对事物了解得更加透彻——这些以及这个国家的人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漠。甚至聪明如莎莉，也是完全一样。为什么要去操那个心？她就是这么说的。这简直让我发疯！为什么要去操那个心？”

“——而且打椰子游戏场地不能离别墅太近，男孩子掷球的动作是很野蛮的——”

“这些木桩呢，阿曼达？”乔治爵士问，“还有这些多出来的高尔夫球推杆呢？”

“为什么就不能理智一些？为什么不动脑子想一想？想想整个世界乱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住在这地球上的人都在忙着自杀吗？”

“是的，太对了。总有很多事情需要一分钟内处理完。而时下的人让人失望得出奇。大帐篷、小帐篷、凳子、餐饮设备等等等等，都得照顾到，哪一方面都不能出差错。我大半个上午都在忙着用电话联系。”

波洛不打算回答他对这个问题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怀疑地摇了摇头。

“一点点牛奶，小姐，还有四块糖。”当布鲁伊斯小姐照他的吩咐加牛奶和糖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们都处在最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