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吓到我?”罗伊娜·德雷克看着他,伴随着沉思,她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不,我不觉得我被吓到了,没有。那就是一时手滑,有时刷碗的时候也会发生,真的,就是因为太累了。那时我已经很累了,准备晚会、主持晚会什么的。晚会进行得很顺利,我必须说。我曾经那么觉得——哦,那就是累极了的时候笨拙的举动。”
“我听说她也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波洛说。
“是的,”波洛说,“惠特克小姐怀疑——我觉得——您怎么把花瓶摔下去了呢,她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儿吓到您了。”
罗伊娜·德雷克突然看向他,而波洛在温和地微笑。
波洛很怀疑。她说这些话的方式让他更坚定地认为她没有说实话。她肯定看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也许门只打开了一点点,只能模糊地看到里面有个人影。但是她否定得很坚决。为什么她这么坚定呢?他想知道。因为她一时不愿意相信她看到的那个人在门后做了什么犯罪活动?一个她关心的人,或者,一个——似乎更可能是——一个她想保护的人。那个人,刚刚度过童年阶段,她认为那个人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他做了多么可怕的事。
“您似乎已经知道附近所有的流言了。”罗伊娜冷淡地说,“对,是这样。我姑妈去世之后不久她就突然离开了。”
“藏书室……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是的,我能看见那扇门。”她停了很久,然后用既坦诚又坚定的眼神看着波洛,说,“我没看见任何人离开藏书室,”她说,“没有人……”
“出于一些原因,似乎是。”
“您看没看到什么人,也许,正要离开藏书室?”
波洛颇有兴趣。
“是的。她知道很多事情。我是说,她是个天生的心理学家。您说我可能会对杀害乔伊斯的凶手有些看法——不成形的观点。我没有,但是我觉得埃姆林小姐会有。”
“您不认为惠特克小姐可能看见有人进藏书室了吗?”德雷克夫人提示道。
“这很有意思……”
“我知道了,”波洛说,“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这么说算不算诽谤或中伤——但是毫无疑问,是她伪造了我姑妈的一条遗嘱补遗——或者有人帮她做的。”
“看到?在哪儿?在大厅?我没看见大厅里有什么。那会儿大厅里没人,因为大家都在玩抓火龙,除了,当然,除了惠特克小姐。我觉得在她过来帮我清扫之前我都没注意到她。”
“有人?”
“您肯定没有任何事吓到您?没看到什么出乎您意料的事?”
“她跟一个在曼彻斯特的年轻律师很要好。那个人好像以前卷进过一起伪造案。这桩案子没有上法庭,因为那个女孩儿消失了。她可能意识到那份遗嘱通不过遗嘱检验,她将会被起诉,所以她就离开了这里,之后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我不是说有证据。我是说她有可能知道。她能告诉您,但是我觉得她不会告诉您。”
对波洛而言,他并不赞同。他是那种永远以公正为首的人。他向来对仁慈——更确切地说,是过多的仁慈——持怀疑态度。据他在比利时及这个国家之前的经验来看,如果将公正置于仁慈之后,通常会导致进一步犯罪,使本来可以不必受害的无辜的人遭受不幸。
“我开始明白了,”波洛说,“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人们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他们不会告诉我。”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罗伊娜·德雷克。
波洛相信她是个强硬的人,也很正直。他觉得她和很多女人是同一类型,她们通常是治安官,或者管理法庭或慈善机构,或者投身于过去所说的“慈善事业”。她们又过度地相信情有可原,随时准备——非常奇怪——为未成年罪犯开脱罪责,比如青春期男孩儿,反应迟钝的女孩儿,觉得他们也许已经——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被“管教”了。如果她看见从藏书室出来的是这类人的话,很可能罗伊娜·德雷克的保护本能就开始发作了。在现在这个时代,儿童——可能是很小的孩子,七岁、九岁之类——犯罪并不是前所未见,而且如何处理少年法庭上这些似乎是天生的青少年罪犯是个难题,因为人们会找各种理由为他们开脱,家庭破碎、父母照顾的疏忽和不当,等等。而为他们辩护得最激烈的,能为他们找出各种借口的,通常就是罗伊娜·德雷克这类人。除了对这些青少年罪犯,她们对别的人或事都严厉苛刻,吹毛求疵。
“您的姑妈,卢埃林-史密斯夫人,曾经雇过一个互换生女孩儿照顾她,一个外国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