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干子弟

费铁峰第一个坐下来，恼怒地喝掉一大杯茶。

费铁峰上高中时惹下最大的祸是伙同几个干部子弟纵火，事情的起因是学校看门的老头每次见他们提前离校出去玩耍都要啰嗦几句，终于将这几个人惹毛了，说要教育他一下，于是趁他中午睡午觉时将一捆炮仗点燃后扔进他的卧室。本意是吓唬老头，谁知炮仗爆炸后溅出的火星引燃了屋里堆放的棉絮和棉被，正好那天看门人去看人家打牌又没在家，结果整个屋内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经过的学生赶紧打电话叫来了消防车才算压住火势没有祸及旁边宿舍。毕竟还是孩子，下午老师追查时将事情上纲上线提高到违法犯罪高度，吓得面如土色的几个人老老实实主动交待出来，立刻被中止上课传讯家长到办公室。教导主任呵斥的声音至今还记得：“你们都是纵火犯！”

所以才蹚入这潭不知有多深的浑水中。

从上幼儿园起，费铁峰就觉得生活在特别的保护和关爱中，不管多顽皮老师也很少责怪，整个上学时期根本没为成绩、分数这些麻烦事发过愁。因为他隐隐约约明白，人们都很尊敬他父亲，无论在什么场合，只要提到他父亲的名字，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会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

没想到事情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一件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居然被自己搞砸了。

从小到大顺利的成长经历使他不知道世上什么叫困难，什么叫挫折，什么叫尊重他人。他不得不承认，以前太高估自己了。

晚上父亲没在家吃晚饭，出门时母亲问了句：“晚上有应酬？”他哼了声：“还不是为了小畜生！”晚饭回来后喝得有八成醉意的父亲见到他手一挥：“明天继续上学。”说完径自睡觉去了。

几个哥儿们哈哈大笑，好像说这种幼稚的问题也好意思问出口。

当时感觉到父母仿佛松了口气，然后母亲开始絮絮叨叨地埋怨和教育，父亲则一头钻进书房打电话。

过了会儿有人说：“你我没什么好怕的，出了事上面有人顶着，下面有人担着，我们只是在中间做个顺水人情捞了点儿小油水而已，再说我们不干别人也会干。”

“没有，屋里没人。”

正在胡思乱想，有人轻轻敲门。

坐惯了机关，习惯于颐指气使的他现在才知道这些身怀绝技的部下的可怕，他们表面上尊重自己不是因为他是费铁峰，而是因为他是副局长。

费铁峰浑身一惊，道：“谁？”

费铁峰确实心有惶惶，担心林诚会不甘心地返回驷城深挖那件持枪案，不仅仅是持枪事件本身，还有一件他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吴局长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又有人说：“真有问题你老爷子一句话就能摆平。”

费铁峰记得很清楚，战战兢兢进家门后父亲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人员伤亡？”

想想父亲的能量，费铁峰真放了几分心。

结果几位家长一个没来，来的都是秘书，各自将孩子带回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在费铁峰身上只对了一半。不可否认他是为了钱才参与这件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没人会拒绝金钱的诱惑，老爷子再神通广大也有退休、归天的时候，人走茶凉的情况在他生活的圈子里看得太多，现在不趁机捞上一笔，将来后悔都来不及。但另一个原因还是他的生活太平淡、太无聊、太缺少刺激，一直在父母的护翼下成长，就算地位再高、权力再大也没有成就感和满足感，他需要生活的动力和刺激，需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和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