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 耗
铺在木板上的晒席早不似方才那般平整,本该整齐排列的虾干散乱一地,堆叠在一旁的纸箱倒塌在地,有几个还沾上了飞溅的血迹,尸体的右手紧紧攥着装包用的铁锤,无一不重现着案发时的惨烈搏斗。木板上残有数行纵横交错的脚印,所经之处的虾干被踢到一边儿。木板上原本有两张晒席,如今一张偏移至晒场边角处,另一张则为方才坠楼的席子,不难想象是死者与凶犯搏斗时,误踢下楼的。
“少烂嚼舌根!”吴掌柜训斥了老朱一句,下一秒却扮了个滑稽的鬼脸,道:“收拾了,收拾了。”说完,把油印工具摆回箱子里,回头又使唤老朱道,“别干瞧着呀,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
陶展文粗略分析过现场状况,拍了拍乔世修的胳臂:“先报警吧。”
待王掌柜走出房间,老朱犹未放心道:“吴老大,你再对照一遍呗?王老大最近相当不在状态呀,前阵子不还嚷嚷着说要辞职吗?他有认真审吗……”
老朱从人群中蹿出:“我去报!”说完便跑回屋内。
纯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她不安地走进晒场,发现掌勺杜叔一动不动地躺在藤椅旁,脑袋周边的一摊殷红,足以证明这绝非是睡相差那般简单。女佣银子紧随女主人身后来到晒场,老少两个女人这才抱作一团,放声惨叫。
“咦?”吴掌柜伸出脑袋朝窗下望去。老朱也察觉到异常,凑到窗边:“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在卧室中歇息的乔世修闻声,开门问道:“谁在喊叫?出了什么事?”
也就是一瞬间,一道黑影自上而下掠过窗外。
乔世修离晒场最近,其对面便是新来的“大哥”乔世治的卧室。慢了半拍后,“大哥”也从卧室内探出个脑袋,问道:“咋的了?”
吴掌柜把胸脯拍得咚咚响,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王掌柜道:“审完了,没差错。”说完,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去忙其他事了。
陶展文继续对愣神儿的友人道:“乔兄,这便是你的‘不安’了?”
“就你事儿多!放心吧,没瞧着王掌柜在一张张地审吗?那领事馆的铃原再慧眼,从鸡蛋里也挑不出骨头来。”
“……谁晓得。”乔世修仍未回过神儿来。
吴掌柜抱起靠窗一头的文件,倚靠在文件上的座钟失去平衡,眼看便要倒下。陶展文伸手将其扶正,顺便扫了一眼时间,两点四十分整。
女佣银子拖着惊魂未定的步子,将噩耗传达至二楼办公室。二楼的员工闻言,争先恐后地往现场赶去,倒是把楼梯口堵了个严实。陶展文待众人上楼后,才得以上楼,中途还被后知后觉的厨房小李从腋下抢了个先。一番喧闹下来,陶大侦探倒成了最后一个抵达现场的人。
“那哪儿成!毕竟陶小兄是客人。汉生,你把这口箱子搬前台去,我来拾掇文件。”
杜自忠的尸体仰卧于木板上,以后脑部为中心漫延出的血液染红了一旁的晒席。藤椅的靠背上也沾着几点瘆人的血红。
“不妨事儿,反正我也不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