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小姐
“那时都没怎么与你说话,总觉得你吧……给人一种距离感。”
“距离感?怎么会呢?”
“卿本佳人,不忍亵渎。”
女孩儿“扑哧”一声,笑了。不知何故,陶展文竟从这短暂的笑容中,感知到几分自怨自艾。他继续问道:“祖国这些年可有发生什么趣闻?”
“我回日本也一年有余了,知道的充其量只是些旧闻罢了。哪有什么趣闻,反倒处处是悲剧。”
“哦?她告诉你的?”
“不,她坚称自己从未离开过的。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昨天下午与哥哥散步归来,途经海岸大道拐角处,看到银姨从我家三楼伸出脑袋来。当然,你要说我看错了,我也不反驳,毕竟隔了那么老远,我看到也只是模糊的女人身影。但你要知道,我家三楼本身就没几个人,更何况还是女人,除了银子还会是谁?”
依据桑野辉子的证词,刚过两点时,女佣银子在关西组门前,与一个面带黑痣的搬运工交谈。而如今纯又证言说,两点半前后,她在乔宅三楼窗旁,向海岸大道张望。如此想来,这个女佣阿姨着实是形迹可疑了些。再者,警方带走她不过数小时,甚至未经明察便承诺送回……关于她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待解之谜。任陶展文抓破脑壳,仍是一片迷雾,反倒是纯的娇颜时不时地往眼里蹿。陶展文有些自嘲——美人在前,不好好珍惜,去琢磨这些烦心事,自己可真是……
“案件的事儿就聊到这儿吧。”这话倒像是在劝自己。
“嗯,越说越烦心。”女孩儿早便受够这话题。
“怎么说?”
“东北(伪满洲国)战役的硝烟还未散去,去年,就在我们眼前,战火再燃。我是怀着无比悲痛的思绪回到日本的。所以,我当时实在是没心思结交新朋友。怠慢了,请见谅。”
谁承想家乡的话题竟起了反效果,让气氛愈发凝重。陶展文索性闭嘴,专心对付口中的香烟。女孩儿伤怀地闭上眼,继续道:“我刚离开不久,九月份,上海的反帝大联盟就遭到了当局的暴力镇压。我有两个朋友在镇压中牺牲,其他同志也受到了当局的通缉,亡命天涯。他们为了心中的理想献出一切乃至生命,可敬可佩。反观我,放弃理想,舍弃同志,回到敌国,再次过起了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
“有没有想过,今后像桑野家的姐姐一样,帮店里的忙?”
“来聊些开心的话题吧。”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陶展文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女孩儿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但她那乞求放松的愿望确实货真价实,能否博佳人愉悦,就要看陶展文的手腕了:“只要是轻松的话题就可以吗?”
“是的,你挑一个。”纯嫣然道。
女孩儿昨儿一身深色洋装,今儿却换成一袭淡黄色旗袍,或许是想用这身亮堂堂的颜色,让自己振作起来。陶展文思量片刻,有了主意:“能与我聊聊祖国的现状吗?我背井离乡好多年了,小纯你去年七月份才刚从上海留学回来吧?”
“是的。去年暑假吧,我前脚刚回日本,陶大哥你后脚便来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