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潜伏者
姑娘在窗边坐下:“是吗?我们早就习惯了。”一旁的“大哥”背靠窗沿,双目无神地望着线香,也不知在发哪门子的愣。女佣银子则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筷。
火车驶过同顺泰正前方时,好死不死地再次鸣笛。陶展文瞬间觉得鼓膜发麻、双腿颤抖。他揉了揉耳朵,不满道:“这逞个什么威风嘛!前边又没车辆汇入,又有栅栏隔断的,你说这鸣笛的意义何在?好像要时不时闹出些动静,生怕别人以为它在偷懒似的。好啦好啦,我晓得你很卖力啦,虽说是白费劲儿,要是能安静点儿,我……”
陶展文还未抱怨完,姑娘突然“噌”地起身,激动道:“陶大哥!你有话但说无妨,何必要指桑骂槐!”
让姑娘这么一吼,陶展文愣了愣:“小纯何出此言?”
早间与姑娘交谈时,便隐隐察觉到她有些情绪失常。如今说到这份儿上,姑娘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双瞳中能喷出火来:“哼,敢说不敢认?”
“笑话!你什么时候成了虔诚信徒了!”
一旁的“大哥”没头没脑地咋呼:“得去,得去!不去谢谢菩萨娘娘的话,她就会收回神通!俺到时就遭殃啦!”
“反正我要去。”有“大哥”护航,姑娘才不理二哥同意与否了,“我下午三点就出发,争取在晚饭前回来便是。”
“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你。我今儿下午也要去领杜叔的尸骨。”
家主人乔世修稍作片刻后便走开了,其余人也相继离席。下午的工作照常进行,店员则回到二楼办公室。陶展文闲来无事,便留在了大厅暂歇。其实,他之所以未离开,还有个更深层的原因——瞧纯的神色,显然与自己有话要说。
“我哪句话忤逆到你了?”陶展文感到莫名其妙。
“你方才说,火车很卖力,对吧?”
“我是说过,有问题吗?”
“然后,你说它在白费功夫,有没有错?”
乔宅三楼有两个大厅,一为楼层南面的客厅,另一个则为此时陶展文等人所在,晒场前供奉“关二爷”的隔间,或许称其为宽敞的走廊更为恰当。
陶展文来到走廊尽头,此处正对海岸大道,墙壁的上半部分为玻璃结构,整体如室外阳台一般亮堂开放。
海岸大道便在眼皮子底下,临港铁路线与大道并排延伸,公路与铁轨之间隔了一道铁栅栏。铁道紧邻海滩,这块滩头被当地人称作“国产滨”,抑或“并天滨”,出海打鱼的驳船随处可见。
也是凑巧,一连串满载货物的火车,鸣着震耳欲聋的汽笛,自东向西缓缓驶来。车头烟囱喷吐出的黑烟,近乎将整片天空笼罩。这庞然大物吭吭哧哧地驶过“并天滨”时,远在乔宅三楼的陶展文,都能感受到脚下的颤动。
“好大的动静,地板都在晃。”陶展文自踏入这三楼入席起,就未与纯有过言语交流,这算是今天下午的第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