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嫌疑人
一路下来,富永眺望着周边的景致,感叹道:“这城市,还真是一条路走到底。”
“嗯,只有一条干道,帮大忙了!”陶展文更是全程盯着路旁,生怕看漏了一人一物。陶展文起身张望,前方不远处有家小馆子。一黑衣打扮的老爷子坐在店前歇脚,关键的是,他身旁停了一辆自行车,但眼下车后座上已没了货物。陶展文赶忙招呼司机道:“师傅,瞧那头,就是挂着蓝色旗子的那家店铺,对的,上头写着‘凉粉’,就停那馆子前边。”
司机一脚刹车,车子便稳稳停在了“凉粉”处。陶展文率先跳下车,跟在后头的老朱口中不无埋怨:“你把咱领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干吗?”最后下车的富永也皱眉道:“这是哪儿?鱼腥味更重了。”
“自然是跟着去了吧,他好像挺着急那货。我想想,后座上几十斤的货,那把老骨头差点儿没稳住自行车,那人就在后头扶着。我说,这位小哥,你打听这些干吗?”
库管员的脸色有些不善了,陶展文忙见好就收,反正已经弄清目标的去向了。碰巧得很,一台货车正打算出库,车厢中载货不多,多载三人绰绰有余了。陶展文大步上前拦住货车,对司机道:“师傅这打算送货到哪儿去?方便把我们捎到港口去吗?当然,我们不会白坐顺风车。”他掏出五十钱,递给司机。
司机面露难色,但终究抵挡不住五十钱的诱惑:“驾驶室可容不下三人,你们愿意委屈坐后头的话……”
“好说!我去喊我同伴过来!”
陶展文的两个同伴在做什么——老朱两手插在裤袋中,对车站周边的景致浑然不感兴趣,反倒是盯着铁轨愣神儿。富永则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观察着一个个货箱,时不时还伸出手指敲上一敲。陶展文大声招呼道:“老朱,富永老哥。来来,出发了!”
车内,三人谈笑风生,陶展文难得话痨了一回,谈的大半是友人与桑野家千金的罗曼史。平日里,陶展文可是秉持着“闲话莫说”的原则,今日也不知怎的,一聊起来,嘴上便没了把门儿的。甚至连当年友人向自己诉苦恋爱烦恼一事,也和盘托出了。
富永听得是感叹连连,笑道:“年轻人嘛。陶老弟,人不风流枉少年,你也得趁着这大好年华,花开多头呀。别到了我这年岁,力不从心咯。”
“富永大哥这观点,我可不苟同。我一直以来都视乔兄为榜样。纯洁无瑕的男女,一尘不染的恋情……羡煞旁人,吾之所欲也。”
“是了,是了。”富永撇了撇嘴,应承道:“独生子女,跨国恋情……听得我呀,都要重拾青春咯,祝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哎,不过说真的,乔家那少东家,着实是有些神神道道。”
客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阴国道,不一阵儿便抵达了目的地——香住站。早已过了烈日当空的时分,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占据,真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去哪儿,去哪儿?”富永闻言兴奋地跑了过来,见着眼前的货车立马蔫了,“这算啥呀?观光巴士呢?”
“这可是特等席,比巴士啥的宽敞多了。”陶展文催道。
老朱瞧这阵势,有些打退堂鼓:“这……今晚回得去吗?我明儿还得上班。”他这一路,可没少担心回不去。
陶展文把两人往车厢赶,笑骂道:“装什么!平日也没见你对工作这么上心。放心吧,我出门前与你的少东家打过招呼了。”
香住这个城市以沿海渔业为支撑产业,另外主打的还有二十世纪梨<sup><a id="a4" href="#b4">[4]</a></sup>的种植。狭长拥挤的街道,两旁是满溢生活气息的民家,乍看下倒是有几分繁华。但这仅是假象,透过房屋缝隙便可瞧见一望无际的农田。
香住盛产海鲜,当地名产松叶蟹的旺季已过,却还是鲽鱼与鼠头鱼的时节。车站里入驻着许多海产仓库,空气中难免弥漫着一股鱼腥。
陶展文一下了车,便径直找库管了解情况。神户发货,卷席包装的包裹,眼下只入库了一件。收件人一早便来等货了,还叮嘱仓库这批货易变质,需要优先处理。就在方才,才提货离开。库管人员回忆道:“您打听收件人呀?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吧,说是要把货搬到港口去。我记得了!他话刚说完,办事处的大爷就骑着运货的自行车回来了,他便想雇大爷再跑一趟港口。”
“那大爷同意了吗?”陶展文问道。
库管员摆出个市侩的眼神:“一趟五十钱呢,这便宜谁不愿占,够大爷好一阵儿的酒钱了。”
“然后呢?那收件人也跟着去了?”陶展文再三确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