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听到这里,大哥愤恨道:“智昏?智昏,还能想出那么绝妙的诡计?”
陶展文“扑哧”一笑:“绝妙,真心绝妙!相比之下,你的伪装术也是令人‘啧啧称奇’呀,竟能让我这般迟钝之人一眼瞧出破绽!我就纳闷儿,小纯这般聪慧的女孩儿,是如何让你给掳获了芳心的?”
大哥有些抹不下脸,讪讪一笑,赶忙转移话题道:“那晚被警察带走,我是有冤屈无处诉呀!我哪有本事做间谍呀!那阵子国内乱得很,我就想到国外避避难。小纯疼我,请求岳父将我引渡来日本,于是就用了‘私生子’这个幌子。这岳父呀,平时看来挺严肃的个长辈,演起戏来却一点儿不含糊。案发那天,我和小纯散步回来,发现房里有被翻动的痕迹,便知道要糟了。”
“应该也快了。我们是前段日子才与哥哥联系上的,他在信中有隐隐提及过婚期。还有,杜叔的案子,到现在了还没个说法。”
“嗯,这是对外的口径。”陶展文神秘道。
“对外?难道暗中,已经有进展了?”小纯来了兴趣,旧事重提道,“我之前那套‘潜伏屋顶’的推理,走得通吗?”
“怕是难……你那套理论,只有一郎能实现。但他的不在场证明,是所有嫌疑人中最坚不可摧的。”
“哦,好吧。”女孩儿有些失望。
甲板上。
望远镜中,乔家的“三色”,随着客船渐行渐远,逐渐融为模糊的灰点,继而消失。陶展文放下望远镜,这段青春,算是落下帷幕。迷信终究是迷信,客船平安抵达上海。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乔世修来信——同顺泰与桑野商店合并,新公司成立在即。双方家长尸骨未寒,陶展文真心期盼的好消息,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儿。但眼下家业都合一了,想必也不会耽搁多久了。
秋寒交替,又过了半载,在一月的某个周日,一对璧人来访。男人递来的名片上写着“李廷章”,但陶展文认得此人,正是“大哥”乔世治。站在他背后的小纯羞赧地垂着脑袋。两位故人突然造访,陶展文在吃惊之余,打心底里感到欣喜:“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呀,李兄?我喊你李兄合适吗?怕这也不是真名吧?”
大哥笑道:“名讳不过称呼而已,何足挂齿?”
“你想想,攀爬在屋顶两小时,还不能让人察觉,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了。而且我之后揭露了凶手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诡计。”陶展文向二人解释了“线系晒席”的机关,略作思量后,将桑野善作殒命的内幕也和盘托出,继而总结道:“我起初将矛头集中于吴钦平一身,为此,还自以为是地臆想了一系列动机。但发生在油印版上的矛盾,让我的推理土崩瓦解,与此同时,也揭露了另一个事实——桑野善作有绝对充分的作案动机:首先,他与令尊交往甚密,有证据表明,两人私底下有合作投机的买卖。在买卖过程中,令尊只负责出资,而并未出面。令尊病故后,这投机的买卖转由杜自忠负责,实际上,知晓这买卖内幕的,也只有深受令尊信赖的杜自忠。接下来才是重点了,有风闻,桑野善作投资失败,落下一大笔亏空。若是能将那笔资金纳为己有,解一时之急是绰绰有余。另有佐证,乔兄曾与我坦言,令尊留下的遗产,比料想的少太多。其理由,我猜测,是令尊将大部分财产交于桑野做投机用。多年投机下来,怕是赚得盆满钵满吧?还记得你与我说过,在令堂忌日那天,令尊曾许诺要赠予你五十万做嫁妆,杜自忠也难得地开玩笑,说得给八十万……”
女孩儿很伶俐,立刻便听出问题所在:“万一杜叔已经将资金的事儿告诉了哥哥呢?桑野叔所做的一切不都白搭?”
“可惜,他没说。更糟糕的是,乔兄还把这事告知了桑野善作。你当时不在场,自然不知道。案发前,我与乔兄拜访桑野商店,那时,乔兄对桑野说,杜叔要过了父亲头七,才将一些细节告知自己。”
“所以桑野叔就赶在头七前……”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终究,还是利令智昏。”
“让我猜猜……”陶展文暧昧地笑道,“我是不是得唤你身边这位为‘李夫人’了?”
“正是。”“大哥”目露幸福的光芒。
“成家了就是不一样,乡村口音呢?藏哪儿去了?”陶展文调笑。
“早就扔在玄海滩了。”
“你们是几时成就的好事?对了,小纯,你哥哥的好事,也就是今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