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a href="#a4">[4]</a>二十世纪梨:日本主要的青梨品种。
“那是自然。吴掌柜多少也猜出一二了。但你放心吧,他们都晓得其中利害,不会泄露出去。”
“那个叫富永的警官,应该也不会多嘴吧?万一这事儿传到哥哥耳朵里,天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到那时,受苦的怕会是辉姐姐。”
见女孩儿仍不放心,陶展文也只能安慰道:“尽管放心吧,大家都晓得分寸的。”
听完整个故事,“大哥”很是感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这次失误,也让我长了教训。”陶展文反省道,“我当时为何就紧盯着吴掌柜不放了呢?平日里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仓库,与乔老东家私底下从事投机买卖——桑野善作的嫌疑,明明是最显而易见的。案发次日,桑野商店送达同顺泰的虾干平均毛重一百二十斤,扣除十五斤包装重量,净重一百零五斤,而往常一斤的‘补量’竟莫名增长到四斤。别看只有区区四斤,三十五箱的‘补量’总计四十斤之多!另外,桑野曾出席过富士报社召开的座谈会,对报社三楼的使用状况,应该也有所了解。有这么多事实佐证,离真相大白其实只有一线之隔,而我,竟因油印版上那几个字,在吴掌柜这条线上一条路走到黑。哎,不成熟,不成熟呀……”
“见识到日本警察的效率了吧?尤其是‘特高’警察,对我们这些‘外乡人’,那双眼睛是时刻擦得锃亮的。”
“那帮警察知道我与案件无关,从一开始,打得就是趁机把我带回去问话的算盘。我能如何?该演的戏演到底便是。”
“你还真别怪‘特高’,他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毕竟是半年前的事,陶展文简单整理了下记忆,才继续道,“据女佣的证词,那长着黑痣的搬运工搜了你的卧室,于两点二十分左右,从晒场离开。那么他就有很大概率目击到行凶后,正准备从现场逃离的桑野善作。如今,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人世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也再无定论。唯有一点,我可以笃定——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封口协议,打算翌日午休时,在后院空地交易。你想想,桑野在当地也算是一号人物,如何能忍受一生受人桎梏?以桑野常年体力劳动的体格,要控制瘦弱的黑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于是,翌日午休,在后院空地,桑野下了手。如今,行凶方法,凶器已无证可考,总之,搬运工并非失踪,而是殒命于此。尸体要藏在哪儿呢?——那日的空地上,堆放着许多大分县产虾干的四十五贯俵,将尸体藏在其中是再理想不过了。要放入尸体,便不得不腾出一部分虾干。这部分虾干,便成了各俵的‘补量’,赠送同顺泰了。”
女孩儿对自家的行当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赞同道:“没错,四十五贯俵要两个成年人才扛得起。腾出一半空间,装个尸体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才说是天衣无缝的妙计。谁能想到,尸体就这样让工人光明正大地运出了仓库大门,运往冷库。”
夫妇俩推辞了陶展文的挽留,临行前,女孩儿忽然记起某事,回头向陶展文道:“我俩上个月跑了趟宣义。这一趟不仅是为了看一眼素未见过的故乡,也是为了给爸爸洗清冤屈。我们向年长的人打听过了,爸爸年轻时,确实是以摆渡为生,但杀人越货纯属谣言。”
陶展文目送这对璧人渐渐远去,心中竟久违地涌起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a href="#a1">[1]</a> 瀞八丁:日本景点,是一处长约1.2千米的峡谷。
<a href="#a2">[2]</a>神武天皇祭:日本皇室为祭祀神武天皇而举行的祭祀活动,使用阳历后,时间是每年4月3日。
<a href="#a3">[3]</a>即日元,日本的货币单位,是日本的官方货币,于1871年制定。
“于是乎,便有搬运工人间蒸发一案!”大哥恍然大悟,继续道,“我与小纯的失踪可没那样玄乎的内幕了——我伪造身份来日本,就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谁承想让‘特高’警察给盯上了,那还不如在国内安宁呢!所以我俩就偷偷溜回国了。你继续说,尸体被运到了冷库,然后呢?”
“成功将尸体藏进了冷库,但仍是一块不得不尽快处理的心病。这里,又是桑野善作的另一个高明之处了——他先是以个人的名义,从店铺里买下这批虾干。接着,打着试样的幌子,独自进入冷库,将尸体换入麻袋,再包裹上草席,在空余位置塞入虾干——外国华人不愿埋骨他乡,后人将其棺木运送回国前,都会进行某一道工序,小纯,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在棺木中,填满稻壳?”女孩儿不确定道。
“正确,这里的虾干,起得便是稻壳的作用了。剩下的,就是将尸体运往熟知的香住港,沉入海底。”
“你们给朱库管下了封口令了吗?”女孩儿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