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踪
一天过去了。
他在文保泰宅子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女仆人住的房间。
“芳兰还没回来呢!本来早就该回来的,不知是怎么了。刚才那桐先生那儿也派人来找她。真是的,她到哪儿闲逛去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刚才见过策太郎的那个女仆说。
那桐多次派人来找她,芳兰始终未归。文家的管家气得不断地嘟囔,只好派人去芳兰办事的地方找她。
事情是这样的:文保泰生前曾向取灯胡同的一个叫作穆桂的旗人借了几本书。文保泰出事后,穆桂突然说急用那几本书,于是管家就派芳兰还书去了。去找芳兰的人回话说:“早在三小时以前,芳兰就将书送到穆桂家,然后立刻离开了。”
一直待在文家等芳兰的策太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想到:“糟糕,她一定是趁机逃跑了。”
文保泰被杀的现场已经不复原样了,只剩下了日本席子、紫檀木椅子和桌子。原先运进来的石碑已送还原主。当然,血迹都擦去了。
“什么都没有了……”策太郎环视着空荡荡的悠悠馆,自言自语地说。
墙角简易自来水管下面的水槽里,过去常放着几个水桶,现在也不知去向了。
策太郎思索道:“凡是能移动的东西都搬出去了。也许死过人的地方不吉利吧?紫檀木椅子和桌子留下来,可能是为了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嗯?有个东西!”策太郎惊讶了一下。
策太郎确信芳兰不会再回文家来了。
正厅里,和尚们已经开始念经,浓郁的香火味随风吹了过来。
策太郎离开大厅,准备回家。念经声越来越远,他边走边思索:这么看来,那个叫张绍光的人,也很可疑。他既以警察顾问的身份调查这个案子,又在隆福寺里偷偷告诉自己,是芳兰把二十五万元带出了悠悠馆。好,这么一来,也该查一下张绍光。
张绍光虽然不是工巡总局的人,但要找到这个人,还得通过警察这边的关系。幸亏策太郎有一个日本朋友就在新开办的京师警务学堂里当教员,于是,他便托朋友询问了一下工巡总局。
第二天早晨,朋友给他带来回信说:“昨晚张绍光不在宿舍,不过,也许等上半天就能联系上了。他平时就来无影去无踪的。以前他到外面住,第二天很快就能联系上。”
原来是纸篓。
凄凉的悠悠馆里,只剩下了这只纸篓。过去,它一直紧靠着石柱子。文保泰死后,它依然放在原处未动。看到放纸篓的旮旯儿里冒出了一些嫩草,策太郎不由得一阵心酸,这里就像是一片凋零了的荒野。
他又看了看纸篓,里面空空如也。策太郎记得,他们来找文保泰时,纸篓里还装了很多坏掉的毛笔、旧棉花球、蘸了墨汁的棉花、特制的弹簧和各种作废的拓本。
他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石柱子,回忆着文保泰生前的情景,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悲伤。到此时,他才认真地哀悼起自己的老师。然而,感伤刚刚浮起,立刻又被驱散了。
策太郎一想到他们被诈取了二十五万元,就意识到自己太糊涂了。“我不是来缅怀故人的,而是为了挽回名誉,设法取回那笔钱的!”想到此,策太郎立即离开了悠悠馆。走到门口,布帘子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的头发也被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