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

“什么事？”策太郎迎着王丽英的视线问道。王丽英完全像审讯似的盯着他。

策太郎有些困惑，弄不清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以前在东京时，我对你没有任何戒心，什么都想让你知道，把你当成好朋友。”王丽英说。

策太郎边走边想，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王丽英的倩影。

日本方面不惜重金贿赂清朝官员，致使中俄撤兵协定趋于流产。最后，日本如愿以偿，有了对俄宣战的主动权，出师有名。据说，俄国公使莱萨知道后，愤怒不已，不停地拍打桌子，最后流了鼻血，躺倒在地。

策太郎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虽然尚未接到回国的命令，但估计也快了。在这段时间，他决定要找回那二十五万元。这倒不是上面下达的命令，而是他自己不甘心钱就这样丢了。上级知道了，说不定还会阻止他。

同时，他还接到命令：不必再隐瞒身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自己的商人了。这样一来，自己就无须再欺骗王丽英，也免得内疚。策太郎的心情也舒畅多了。

以前，每次去拜访王丽英，她家中总是有很多朋友。偶尔，也能遇到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策太郎满心期待着第二种可能。

翌日清晨，策太郎去了吉祥二条胡同。王丽英就住在这里。

这所房子是王丽英的舅父的，她舅父举家迁往上海，拜托王丽英代为照管房子。因此，她的好友李涛等留日同学无所顾忌，常到这里聚会。策太郎虽然算不上是王丽英的至交好友，但也称得上是王家的常客了。

走到门前，策太郎突然发觉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是啊，自从上次听到情报离开后，就一直忙着收买之事，没空儿前来。

想到情报，策太郎感到有些惭愧。上次他在王家听到中俄要重新商量撤兵一事，始终觉得自己利用了王丽英。后来得知日本的谍报网也搜集到了这个情报，他才稍稍安心一点儿。无论如何，这里是帮助自己完成任务的地方，纵使心中有愧，也该坦然面对。

除了这些翻腾着的纠结情绪，策太郎的内心还一直有着莫名的期待，想要早点儿见到王丽英。

这天，客厅里只有王丽英一个人。他喜出望外，心想，自己的运气不错。

策太郎按事先想好的那样打了招呼：“真冷呀！”

“请坐！”王丽英说。平时，她总是和蔼可亲，脸上带着笑容；今天却不同，脸上完全没有笑意。她勉强地敷衍了几秒钟，目光严峻地看着策太郎。

“怎么了？”策太郎立刻感到不安，低着头看椅子的扶手。

“土井先生！”王丽英声色俱厉。她让策太郎坐下，自己却站着和他说话。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今天真难得啊！

从上次在这里听说消息，到和那须商量，再到收买文保泰，一切都是紧锣密鼓地进行，根本没有闲暇想别的事。谁料，完成之后，文保泰又离奇死去，二十五万日元也不翼而飞。不知不觉间，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星期虽然短暂，但骇人听闻之事一桩接着一桩，反而让人有一种时间上的迷失感。一个星期前的事情，倒像是很遥远的往事了。

“好久没见了……”每每想起自己之前来这里的目的，策太郎内心就忍不住谴责自己。

他思绪万端。

如果王家高朋满座，自己怎么办呢？那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大家寒暄一句：“天真冷呀！”这就行了吧？策太郎边走边自言自语。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越是注意自己的言行，越容易让人觉得你行为蹊跷。想到这里，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