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来客

“谁死了？该不是押使吧？”

女子名叫小凯，是掬水楼的歌妓，体态丰腴，独具韵味。她一边轻柔地抚摸着贺望东的头发，一边劝道：“你该回家看看了，莫问爷爷在等你呢。”

“那倒不是。是个叫阿星的人。他也是四方馆的客人。”

贺望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躺下来，脑袋枕在一位女子的腿上。

“不错。”大鲸顿了一下，“你今日可是去了四方馆？”

“遥大鲸？我不记得叫他来了呀。”贺望东说。

“哦，去过。日本使节来了，我去拜访了一下。离开后我就到这里来了。怎么了？”

就在这时，小凯的丫鬟撩开竹帘道：“遥大鲸大人来了。”

“就是今日来的那个日本大使，他屋子里死人了。”

小凯的话中有讽刺之意，遥大鲸却像完全没有听出似的，一本正经道：“我是为了公事而来。我要问你一件事。”

“可不是嘛，就这样子，瞧着也不像是来要酒喝的。”

小凯嗔怪道：“何必如此严肃呢。”

“今日我可是有正经事。”遥大鲸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贺望东和小凯旁边。贺望东经常请他吃饭喝酒，他平日里收敛得很，有时还给贺望东斟酒，今日却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两个胳膊往胸前一抱，又道：“今日不喝酒。”

遥大鲸在金吾卫当差。他也算是名门子弟，因不爱念书，进不了国子监，就在衙门里寻了个差事。要知道，能进金吾卫的，哪怕是最低的职务，也没有那么容易。自古坊间便有语云：“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阴丽华是后汉光武帝的皇后。能娶到阴丽华那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能在威武的金吾卫做官，这是大唐男子梦寐以求的。

小凯所说的“莫问爷爷”是贺望东的监护人，全名真人莫问。他是从日本来的，脾气有些古怪，人品自然没得说，就是嘴太碎。为了躲开他的碎碎念，贺望东常常流连于康平坊的花街柳巷。不过是该回去一趟了，至少要将会见日本使节的事汇报一下。还有那个小箱子，他至今没打开，倒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最好当着老头儿的面打开。只是一听到老头儿的名字，他还是会觉得浑身发毛。他有点儿不悦地说：“温香软玉在侧，谈那糟老头儿做什么！”

“什么？”贺望东这才抬起头来。

“明日再回去。”贺望东的语气淡淡的。

“就在你离开以后。”

一般的烟花女子都会劝客人在此过夜，小凯之所以劝贺望东回去，是因为贺望东在她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天了。

歌妓名为小凯，闯进来的矮子名为大鲸，贺望东风趣地称他们为“一大一小”。

长安城有两个金吾卫，左金吾卫在左街的永兴坊，右金吾卫在右街的布政坊。一左一右两个金吾卫在皇城两侧严密地注视着整个长安城。金吾卫在城内巡逻，既是为了维护治安，也是为了彰显朝廷的威风。因此，金吾卫挑选的人，大多体格魁梧、相貌俊秀。而遥大鲸能进金吾卫，不用说，是靠走后门的。当然，像身着华服骑马巡逻这等差事，是落不到他这矮子身上的。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搜查罪犯，因此，他天天在左街奔走。

“得，得。一大一小到齐了。来，好好喝一杯。”贺望东的脑袋仍枕在歌妓腿上。

贺望东头也不抬，只是睨视了一眼遥大鲸，道：“问我吗？”

“我也不记得你叫我来。”一个男人从丫鬟身旁直闯进来。虽名为大鲸，却是个不足五尺的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