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如雾
大约过了一个月,焦成再次来到掬水楼找贺望东。他两颊凹陷,腮帮子似被削掉了一块,但眼睛却闪闪发亮。
看到焦成的样子,贺望东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随口问道:“好久不见了,是出什么事了吗?”他说完才想起焦成的怪癖,于是赶紧命小凯备酒。
“唉,见不到明珠啊……‘烟雾仙人’不许她外出。”
“哦?你和明珠的事,他知道了?”
李航发表完“官场之道”,突然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金扫的人吗?”
“有过一面之缘,并无深交。”贺望东简单地回道,他不知道李航的用意,没有说刚才自己和金扫一道的事,免得招来麻烦。
“这个人可不好办哪!”
“怎么说?听说他可是个不世之材。”
“名声很高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他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竟然能得到如此多的关注,而我们却至今默默无闻……可悲,可叹啊!”
从“烟雾仙人”的演艺场出来后,贺望东和初次见面的金扫搭伴而行。原本焦成也是一道的,但他中途说有事,先行离开了。
金扫打趣道:“莫不是与那女子私会吧?”说着他朗声笑起来。
贺望东也半开玩笑地说道:“若他真是私会女人去,想必先要钻进哪个酒肆去喝上一升酒。在我那儿喝的酒,劲儿早该过了。”话音未落,他只觉得一阵怅然。焦成的人生被束缚住了,只有满身伤痕的人,才会如此执着地追求艺术性人生。
“她的诗写得怎么样?”金扫忽然改变了话题,明珠跟着贺望东学作诗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刚入门就辍学了……不过她在作诗方面有天赋,也急切地希望能有所成就。”
原来在李航看来,不明底细的金扫即便做官,也就做个属吏这样的小官。然而,因其名声在外,直接被提拔为侍郎也不无可能。若官位出现空缺,金扫必定是第一候补。对于像李航这样为了做官而到处打点奔命的人而言,他自然成了眼中钉。
“为了能当官,我多年来费心费力,这土包子来长安才几年工夫,就想挡我的路,简直岂有此理!”李航愤愤不平地骂着金扫,闭口不提金扫的学识与才华——这些东西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他只是嫉妒这个后来居上的“无赖汉”。
李航接着道:“不过我听说,这家伙对两派势力的态度模棱两可,反而令两派势力都对他保持着警惕。像他这种阴险之人,若能为己所用自然如虎添翼,但若被政敌拉拢,后果实在难以想象。大家都怕他呢。这种人,不会有好果子……哎呀,也是,这世上的事,哪能样样都顺心呢。”
贺望东闭着眼睛,他并没有在听李航那空洞的论调,而是在思考其他问题。
五
“她在学经时也总是拼命地显示自己的才华,是个深情之人……”金扫忽然不说了,厚嘴唇紧闭,脸色也凝重起来。
贺望东本想带金扫去掬水楼玩儿,但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说动金扫,于是一个人回了掬水楼,李航正在等他。和往常一样,自诩消息灵通的李航一见到贺望东就大谈官场风云。
“如今大权掌握在宋璟等儒生派手中,但高力士等宫廷势力也有所抬头。若想在官场站稳了,需得投靠此二者之一。犹豫不决之人难成大业。若不能把握时势动向,那可不行啊!”
玄宗皇帝还是太子时,儒生宋璟就开始伺候他了,打倒了武氏、韦氏和太平公主等势力后,宋璟掌握了中枢大权。但同时,高力士的势力也在逐渐得到巩固。李航认为,若想要升迁富贵,就得抛却观望态度,旗帜鲜明地加入其中一个阵营。不过,李航自己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到,这些话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贺望东对于派阀之争不感兴趣,对于李航的话也只当是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