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往事
“可郑庄的死跟申舒又有什么关系?”贺望东问道。
“瞧你猴急的!我还没说完呢……”
据说这郑庄生性贪婪,常常凭借权力之便,中饱私囊。他虽官职不大,却喜欢耀武扬威。按理说,这样的人早该丢官了,可他偏偏稳坐其位。若说对上司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本领,估计无人能及郑庄,因此,上面的人对他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外,郑庄还十分好色,看见哪家姑娘漂亮,就软硬兼施把对方据为己有。当年和他交恶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和郑庄最势不两立的,就是刚才在楼下闹事的申舒。这两人的仇,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他们有什么仇?”小凯兴趣盎然地问道。
百工监是个官署,主管木材的采伐。在这里任副监,虽是从七品下,但因管理着全国的木材,对于搞建筑的人而言,也算是梦寐以求的职位了。郑庄被杀后,关于他的传闻比比皆是,有的说他贪污,有的说他是个滥用职权寻求女色的恶霸官僚,甚至有人说他死有余辜。
且不说这些传闻的虚实,仅就案件本身而言,也是一桩悬案。此案怪就怪在郑庄被杀的手法。
那天开工时间已过,同僚们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于是便决定一起去他的住处找找。
百工监的住处在靠近山林一个叫斜谷的地方。郑庄一个人住在这里,他的家属都在长安。同僚们敲不开门,只得砸开窗户进到屋里,这才发现门和窗都是从里面闩上的。郑庄躺在地上,周围全都是血,已经死了。他背上插着一把刀,显然是被人从后面刺杀的。
“这可把大伙儿吓得不轻,一个个面如土色,有的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遥大鲸说得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了一样。
谁知平时性格温和的申舒突然大发雷霆。贺望东倒是能理解申舒的心情。作为客人花钱取乐,酒兴正浓,老鸨竟跑去找他修房子,岂不是自讨没趣?何况,若说修的是豪华殿堂,那就另当别论,可修漏雨的屋顶不过是换几块瓦片的事,他虽垂垂老矣,但毕竟曾是名匠,岂能任人如此羞辱!这老头儿性子倔强,怒气一上来谁也劝不住,哗啦啦地将桌上一应盘子摔烂在墙上、地上。
就在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之时,遥大鲸出现了。他一把抓住申舒的衣服,用力将其拉到了屋外。
谁知到了屋外,这申舒仍旧余怒未消,竟对着遥大鲸发起火来。无奈之下,他对身边的老鸨说:“先让他待在堆房里,酒醒了再放出来。”
“也怪我!”老鸨有些懊悔道,“他时常过来喝酒,我见是熟人,也没多想……哎呀,他平常可是相当老实温和的一个人,没想到今天会闹得这么厉害。”
“我估计他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谁都有这种时候,是吧?有时突然就心情郁闷了。”遥大鲸道。
为什么一再说这是个“怪案”?因为在这样一间完全密封的屋子里,凶手杀人后,竟然凭空消失了。金吾卫怀疑房间里会不会有什么密道,于是发动大量人力,把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结果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有人甚至提出会不会有妖术……
听完遥大鲸的叙述,贺望东说道:“你怎么对这案子这么清楚?”
“都是我叔叔告诉我的。这个案子当年就是他负责的。”
“就真的没有地洞什么的?”小凯问道。
“别说地洞了,就是个老鼠洞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儿反常啊,吓死我了……老申我们都了解,可……”小凯说着,肩膀不自觉地抖了抖,或许是又想到了申舒发怒的样子吧。
贺望东几乎每天都进出掬水楼,自然见过申舒,两人也算是点头之交。在贺望东的印象中,申舒总是一副随和亲切的模样,今天一反常态地大闹,确实有些蹊跷。
正在贺望东沉思之际,遥大鲸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巧了!我跟你们说啊,这个申舒以前卷进过一宗案子。那还是我叔叔年轻时的事……”
三
大约二十年前,长安城发生了一起奇怪的杀人案。死者名叫郑庄,是个百工监副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