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边缘

“不要吗？不行！我就要让你知道，让——你——知——道！”说到最后，她的音调拖得老长，在屋里不住地来回荡漾。

电脑播放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四周静悄悄的，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我挺直了背，盯着窗外，生怕从窗外飞进什么东西来。

我捂住耳朵，把头埋在胸前。过了许久，耳边不再有声响，呜咽、笑声、喊声……都一一远离。我慢慢地抬起头，望向窗口，发现青琳竟然还在！她朝我邪媚地笑着，脸上红润褪尽，只剩惨白一片，那是一种几近透明的惨白。

“啊！”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电脑前喘息。伸手摸上脖颈，湿濡濡的一片，把手伸到眼前一看，一片刺眼的血红！瞬间，我呆坐在那里，不敢回头，不敢起身，不敢动，哪怕是一寸。地上，躺着原本挂在我颈上的护身符，看到它，感觉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我弯腰捡起来，想再系在脖子上，却怎么也系不好，徒劳地努力了一会儿，只得放弃，把它搁在电脑桌上。

“小影，李影！我给你看看我怎么了！咯咯……咯咯……”青琳咬着牙恨声说，猛地抬头——我看到她的颈骨已经断裂，白森森的喉管就这样支了出来，断裂的地方血液已凝结发黑！青琳抬头的动作再次牵动了伤口，又有新的血液陡然涌了出来……

“青——琳！”喉间发出因为害怕而变得嘶哑的声音，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没什么异样，却让人禁不住直打冷战。莫名的恐慌袭来，我想逃，但脚下已经瘫软，使不出一点儿力道，只能死死盯住她，牢牢捏紧衣角控制紊乱不堪的情绪。

“小影，小影！”她笑着叫我。

“咯咯，咯咯……”青琳发出和秦净一样的笑声，脸开始变得惨白。

那张脸一寸一寸地转过来，缓慢如电影里放的慢镜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前……终于，当她完全面对我的时候，我看清了她的整张脸，巧笑嫣然，竟然是——青琳！

头皮又开始发麻，我捏紧了扶手，颤声问：“青琳，你怎么了？”

心脏一阵狂跳，生疼，胸腔似被重物挤压到无法呼吸……我徒然张大了嘴想吸进空气，却无法做到，气流只在喉间吞吐，眼前的女人和婴儿开始摇晃不已，渐渐模糊……

“啊！”我大叫着抱住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谁来救救我，快带我离开这里。

“不……要……”我虚弱地呻吟着，身子顺着墙滑了下去，伸手想推开颈间的湿腻，可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甩不开。她依然笑着，婴儿也笑着，电脑里播放的音乐早已被笑声淹没，整间屋子里都飘荡着诡异的笑声。

“小影，你在干嘛？唐朝来看你了。”奶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如释重负，回头，只见奶奶站在我身后，手里还端着茶杯，她的身侧，站着唐朝。奶奶还不住地念叨着：“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我就让他进来了。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让人家站着？你——”奶奶感觉到一丝异样，停止了唠叨。

眼睛睁得有些酸涩，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只一眨眼的工夫，窗口已多了个人影！长发披肩，背对着我。那是什么？我紧咬着唇，抑制住喉间的尖叫，眼瞪大到不能再大，直瞪得眼眶酸痛，大气也不敢喘。许久，那个背影开始慢慢地转动，一点一点转过来。我先看到她的侧脸，白皙如雪，肌如凝脂，那份美，竟让我的呼吸愈加困难起来，不是震憾，是害怕，熟悉到让人害怕。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她收起笑，望着我，一脸的迷惑，沉思了许久，似乎恍然大悟，“哦！我知道我怎么了，你想要知道吗？”

天色变得像是黄昏刚过时的样子，灰蒙蒙的，若明若暗，窗外的景物已经不怎么清晰。

“我不要知道！不要！不要！”望着她的脸，我忽然觉得她无比恐怖，那迷离的眼神背后幽深深的，望不着尽头，看不到灵魂。我使劲地摇头，用手捂住耳朵。

窗外白影一闪，似有什么飞掠过去！我吓得咽了口口水，努力把眼睛瞪得更大，生怕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