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真实身份

他慢慢往后退，一张脸因心虚涨得通红。

在地上坐了好久，等心情平复下来，当我慢慢探出头从小窗里望过去时，发现舞蹈室的地上只留着他们两人的鞋，人已不知所踪。我怕他们折回书房，于是急急下了楼，并嘱咐小林振不要提我回来过的事。

我看着他冷笑，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像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是不是我老婆，你心里最清楚……宋子杰！

他后面的话我听不清楚，不知道是他们没再说了还是我已经暂时失聪，我瘫坐在地上，不断回味着他们说的一切。

一听我叫出他的名字，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吼：你骗人，不可能的，除非我帮你开启记忆，你是不可能记起来的。

伤好后，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胆小敏感，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更不敢去书房，一到晚上，楼上楼下的灯都得开着，黑暗的地方坚决不去。静仪以为他是被蝙蝠咬伤而留下的后遗症，所以不遗余力地试着各种铲除蝙蝠的法子。从他的种种表现，我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始终不敢相信他会那样做。

她是何家的天之骄女，怎么能猜想到人心如此险恶？她现在形神俱佳，看来即使是假的宋子明也一样能让她幸福安定。

有一天，静仪她们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他。看得出，他很怕和我单独相处，楼上的灯没开，他想走又不敢走，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因焦虑而日益瘦削的身子，有心想捉弄他：你怕慧珠在楼上吗？

何静仪抬头见我望着她，不解地看着我：子杰，你怎么了？

他一听，打了个冷战，很快又强作镇静：你胡说什么？

慧珠……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记起来，但是，我就不能想到吗？静仪说两年半以前失忆的是你，你丢了一段记忆，所以不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多完美的谎言！慧珠去了哪里你最清楚，因为她知道所有秘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是吗？她想要回到从前的生活，她要挟你，所以你杀了她，你杀了一个爱你至深的女人。

怪不得你这么自信，你跟谁学的？你以为我在诈你是吧？我跟你说，宋子明他的的确确在梦里叫了何静仪的名字。嗬，就算他不会恢复，这重要吗？不是还有我这个知情人吗？我一样可以告诉何静仪和所有人真相。当初我为了你背井离乡，却得到你这样相待，我要去告诉何静仪！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可能，这项秘术是我跟一个苗族学长学的，他说过除非用特有的方法开启，否则再好的药物都不可能恢复的。

我什么都没有，而他，还有个女儿。

我一步步逼向他：你说，你把慧珠弄到哪里去了？

会拉一曲《相思》又怎样，还是一样不记得她。难道要她和我再重新开始？如今我与她之间共同拥有的，那么少，那么稀薄……一阵风就能带走。

她，她是你老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再次回到动物园，他们已经在门口等我，两个孩子不高兴地嘟着嘴，何静仪正在温柔地哄着两兄妹。是啊，他们是真正的两兄妹。我看着何静仪——这个本是我妻子的女人——无力感油然而生。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会相信吗？她都跟他生了一个女儿，我却跑去和她说，他不是她的丈夫，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