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真实身份

她轻轻呵了一声：其实不用恨谁怨谁，我曾经有选择的机会，怪自己眼力不好吧。

叫我子明，我现在是宋子明。

还有，书屋再也不能用了。那些蝙蝠现在越聚越多，怎么都赶不走，想来是把书屋当成它们的家了。也不知哪些是慧珠，哪些是他。

是慧珠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唤过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声音这么好听，柔柔的，浅浅的，让人觉得是贴着你的耳朵，渗进你的骨头里，然后，就酥了。

说完，她没再理我，撑着伞独自走了。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我知道，不管我会不会记起从前，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墓碑上依然刻着我的名字。

只听慧珠又说：那小风怎么办？你不要小风了吗？

静仪站在我身旁，淡淡地说：何家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里面的那个人，都必须顶着你的名字长眠于此。她长长叹了口气：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你走后，他几乎疯了，每天都胡说八道。慧珠的确是他杀的，不过他神志不清也不知抛尸何处。我派人找过，但没找到。可怜的女人，爱到最后，尸骨无存。她顿了顿：与其说他是摔死的，不如说他是被自己折磨死的，走的时候他几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别人常说，病来如山倒，他是心病，倒得就更加快了……

只见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热烈地吻着，彼此撕扯着对方的衣服。我突然觉得恶心，想走，却始终没走，缩在书房的角落里，等他们的激情喘息呻吟渐渐平息下来……我想我是真的不爱慧珠，如果爱一个人，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更不可能做到这么冷静。

她冷笑一声：可能是背负太多，再也承受不起。

子杰，子杰，我等不了了！我们走吧，我们回去，再苦我也不怕。

再次回到平苑北村时，我染上了瘟疫，请了好多医生都看不好。死神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近，我不怕死，可我怕死了之后，小风无人照顾，于是托人给她发了封电报希望她能接受小风。

书房的门没有关死，我慢慢走了进去，里面同样没人，就在我准备退出的时候，从舞蹈室里传出说话声和喘息声。

在等电报的日子里，我写下所有的一切……

书房就在楼梯口，我猫着腰走到门口，里面并没有声响，但我知道书房的背后有间舞蹈室是和书房相通的。何静仪说本来两间屋子不通，只是她喜欢跳舞，而哥喜欢读书时看她跳舞，所以就开了一扇小门，她曾带我去看过。

慧珠的声音听不清楚，我以为哥对她做了什么，慢慢凑到书房的小窗——

望着她嘴角讥诮的笑，我问：静仪，你恨我吗？

嗯嗯……我……嗯……

恨？不知道，你是我父亲招上门的，我们曾经伉俪情深不错，但太过相敬如宾。比起你，我更恨地下躺着的这位。可笑的是，再恨，都无法抹去他是我女儿父亲的事实。不管是爱还是恨，我都觉得悲哀。这世上，唯有爱情，最不堪一击，也最不值钱，却也是最奢靡的事。

虽然那个男人粗重地喘着气，声音轻颤着，但还是能判断出他就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