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离心
忽然,一束强光打在她脸上!她的脸开始扭曲,痛苦地皱成一团,轻轻呜咽一声后,摔倒在地上立刻就消失不见。
我们赶到青琳家时,也凑巧,何府只有何妈一人在家。
“快,离开这里!”
“李”!这衣服是爷爷做的!记得他总爱在他做的衣服上绣个“李”,或在袖口,或在衣领,要是素净些的颜色,他就会将字绣在衣服里面,他还说这就是他的招牌。我将衣服叠成一团放进小包里,然后再把箱子重新关上。
“好多,我也不知道,那时我也才十八岁,都四十几年了我怎么能记得清楚。”何妈皱着眉头冥想,边说边摇头,看样子并没有说假。
“不是说不动的吗?你怎么……”唐朝见我拿了旗袍,皱着眉头问。
“衣服?你知道是什么样的衣服吗?”我很想直接问是不是旗袍的,但未免引起她的怀疑,只能一步步慢慢问。
“这是我爷爷做的。”
唐朝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室内悬挂的挽帘被风吹得不住飘动,偶尔擦过肩头,感觉肩膀上也是冷森森的一坨。
何妈摇头:“谁知道,她死活都不肯说。”
我们走到灵台前,发现桌下果然有一口偌大的黑漆箱子,箱扣上已经布满铜锈,如果不细瞧,已经看不出镂空的菱形雕花。在箱扣的旁边,贴着半张已经泛白的黄纸。唐朝把手电凑近箱子,我看到,那张纸上有淡淡的红色字痕,像是弯曲的文字,看得久了觉得都有些眼花。我小声问:“这是符纸?”
“那孩子是谁的?”这是个关键所在,要是能查出这个,那么所有的事解决起来应该更简单清楚些了。
“嗯,已经几十年,应该风化了,原本还是一整张,给小浩他们弄破,就解封了。”唐朝把箱子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全是衣服。唐朝欲伸手进去,我拉住他:“这些都没什么可看的了。还有,我答应何妈只是进来看看的。”
果然,何妈听了后眼睛瞪得更大,嘴张成圆形,满脸的惊诧:“啊?有这样的事?少奶奶刚死那会儿家里是常不安生,后来就请了先生来超度,还把少奶奶很多衣服什么的都封了起来……算算也安静了好几十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怨什么恨哪还能记得啊?”
唐朝不再说话,只是抬头盯着骆太太的照片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知是灯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发现照片上的骆太太的脸色更显阴沉。
“何妈,我不是有意的。阿姨过生日那天,我在湘妃竹林那里看到一个人影后,回去一直没太平过。后来别人跟我说,我才知道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最后查出来原来是在你们这里出的事。而且昨天我发现,我梦里出现的人就是你们灵堂里供的那位少奶奶,所以来问你一下,好让我日后太平。我弟弟这次死得离奇,就是因为我沾上了秽气才会……”我将事情的起源地顺带搬到了何家,老年人对这类事多少有些忌讳,也心软,如果何家出过什么事,听了我这一席话,她多半就肯说出来了。
正看得出神,肩猛地一沉,有股冰冷侵骨而入!吓得我猛一哆嗦,回头一看,背后站的正是——骆太太!她从我的肩头收回双手,开始扯自己的头发,那满头的乌丝硬生生被她揪得一撮撮脱落,露出血淋淋的头皮!吓得我连尖叫也忘记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无力地耷拉下来,没有进也没有退,更没有动,只阴森森地看着我,看得人心底悚然。
等我支支吾吾地说明来意后,她瞪大眼睛嚷道:“啊!怎么想起问少奶奶了?怪不得昨天我见你们慌慌张张的。李小姐,你怎么可以私自乱闯别人家啊?”
何妈一股脑儿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言语间一点儿都不避忌,看来是因为何家对秦净并无亏欠,所以才能这么坦荡地去对待。
唐朝缩回手冲我点了点头。箱子里全是衣服,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于是我们便关上箱子,再到四周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线索。正准备离开时,我发现放衣服的箱子盖的缝隙中露出一小截粉红的绸缎,从形状上依稀可辨是衣袖。我轻轻托起箱盖正想把它塞进去,眼角不经意瞄到衣角上用红色的丝线绣了个“子”字,那绣功好眼熟,我忍不住将衣服抽出来欲一看究竟。那是一件七分袖的旗袍,与“秦淮灯影清旗袍”的款式相差无几,不过色泽截然不同。
“生孩子。其实……少爷在娶了她一年后就死了。她原是南京人,娘家人也不太待见她,少爷死后她就不愿回娘家了,一直住在何家。老爷当时也是怜惜她,哪知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丈夫死了不过半年就跟别人勾搭上了,最不要脸的就是怀了个野种回来,死活都不肯拿掉。老爷心慈,见她可怜,也没赶他出去。生产的时候在医院谎称是少爷的遗腹子,还好少爷走时老爷封锁了消息,除了几个重要的亲戚外也没什么人知道。原本摊上这么个好人家是她的福气,不过她命贱福薄,这么大的恩惠竟然受不起。在孩子快出世前她就一直有些稀奇古怪的,人很反常,最后生孩子时血崩,就这么去了,那孩子生下来没几天也跟着走了。”
我再翻看袖口上的字,竟是个“李”。原来刚才看到的只是字的下半部。字的边上绣了一团火红的石榴花,如果这衣服是整件拿出来,还真不容易发现上面绣的文字。
“那她是怎么死的?”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引起她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