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车祸

等到了桦溪文苑的时候，我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五十元递给她，她涨红着脸说不要，最后因为我的坚持她终于收下，走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姐姐，你是个好人，观音菩萨会保佑你的。”她的祝福带着十二分的诚恳，不容人怀疑。但我好想问，我爷爷也是好人，妈妈也是，为什么菩萨都没有保佑他们。

刚到昆明我就转车去了大理。云南景色宜人，不论是昆明还是大理，都分外秀丽。大理更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那巴掌大的地方，曾是一个国度，有多少相关的历史给它添了无法着墨描绘的风情韵致。可是如今我却无心欣赏，每一种颜色，每一个人，在我眼里似乎都幻化成了悲怆的黑白。

“唐朝啊？”他抬起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他去外地了。”

等我从大理赶到丽江已是夜幕时分。打蔚彬的手机，已是关机状态。还好我虽然悲伤，却还算清醒，把电话打到蔚彬的摄影楼，知道他住在桦溪文苑。有个热心的丽江女孩带我前去。九转百回，高跟鞋叩在小道的青石板上嘚嘚作响，异常动听。

店门敞开，根雕椅子上坐着一位六旬左右的老人，我问他：“老伯，唐朝在吗？”

那个年约十六岁的丽江女孩用生硬的普通话满脸羞涩地对我说：“姐姐，你的鞋子很漂亮，像水晶鞋。我妈妈说要等到二十岁以后才给我穿。”

“好。”说完，他耷拉下眼睑，也不看我，自顾自地泡茶，待人冷漠异常。还好古玩店本就生意冷清，要是换作别的行当，就算门庭若市的生意，客人只怕也会被他给得罪光了。

“谢谢您，我自己会打他手机的。”

没有找到唐朝，我只得怏怏离去。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转告他的。”

回家跟奶奶说，我要去丽江旅游，她显得很开心，说我早就该出去散散心，还吵着要帮我准备行李。当她看到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箱时皱起了眉，问我要去多久，怎么只带了这么少的东西，好像希望我玩很久的样子。我强堆起笑脸对她撒娇说太重了拿不动，再故意说她不疼我，人家的孩子出门长辈总是嘱咐早点回家，哪有她这样一个劲儿将孩子往外赶的。她听了也忍不住笑，非常宠爱地抱了抱我说一路平安，还要我玩得尽兴。由于机场离家较远，我坚持不让她送，在小区门口便要她先回去了。

我打唐朝的电话，他已关机。离去丽江还有小半天的时间，于是，我就叫了出租车去了他店里。

面对那张淳朴的脸，再怎么悲伤好像都不忍心对她太过冷漠，我强挤出一个笑脸：“是的，你妈妈说得对，你还太小，等大了再穿。”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事情能够迅速结束，可是单凭我一己之力能够挽回所有吗？我想到了唐朝，那个懂灵异的男人。

她还问了我一些关于大城市的问题。我的思绪再无法集中，只是“啊，嗯，哦”地应和。不一会儿她感觉出我的魂不守舍，也跟着缄默起来。

他在电话里说要陪我去，我拒绝了。其实我心里很想让他陪，可是我很怕，觉得心神不安，担心他也会出什么事。虽然一直以来传闻死的都只是女人，但还是让人不能够完全相信。就如最开始死的都是新娘一样，而小贾的死让我意识到也许它现在的怨气，并不仅局限于新娘，万一……除了担心他有什么事以外，在潜意识里，我也不希望他知道这事。记得第一次去云峰家，三天后他的母亲就将我的家庭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当即阻止我们来往。他母亲很迷信，认为我们家的人都不祥。好不容易争取得到他家人的默许恋爱到现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铁定会被拆散。高傲如我，也不得不低下头去接受世俗的眼光和看法。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在飞机上，眼前还晃着她蹒跚的背影。

“他家在外地，他母亲身体不舒服，让他回去一趟。我是他请来帮着看店的。”

我是个敏感到有些杞人忧天的人，也有可能是童年不算完整，所以一有点儿什么不好的事，总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在飞机上的三个小时里，我满脑子想的几乎都是如果我死了，他们——所有的至交好友，这些人会不会为我难过落泪？在心里一一数过他们的名字，前途未卜，心下暗自惶然。

“去外地了？可是前天我还见过他啊！没听他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