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希尔佩里克小姐颤抖着站了起来。
“小库克的那几个邋遢朋友?我的老天!”
“我想,希利亚德小姐,”她说,“你一定是失去理智了。我不介意你怎么说我,但我不能坐在这里听你这样侮辱雅各布·佩珀康。”她在说出这个拗口的名字的音节时,舌头还不小心打了个结,而希利亚德小姐则不友好地大笑了起来。“佩珀康先生是个很好的学者,”希尔佩里克小姐不依不饶,上升的怒气已经快要赶上被激怒的羊羔了,“而且我坚持——”
“或许他跟那几个打网球的是一起的,”阿利森小姐冒险猜了一下。
伯罗斯小姐说她没觉得她们比别人受了更多的罪。希利亚德小姐生气地举例说,在过去的三个学期里,历史系学生的功课都被那些看上去是故意捣乱的事情干扰过。
“是他的侄子,”哈莉雅特回答;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考虑到,”她接着说,“历史专业是学院里最大的,当然也不是最不重要的——”
“你的又一个贵族朋友?”巴顿小姐问道。
希尔佩里克小姐相当正确地指出,就在那一年,似乎英语专业的学生人数比其他任何专业的都要多。
“好吧,算了。”爱德华兹小姐说,然后相当生硬地说了晚安。
“哦嚯!”学监说,“所以牛奶就是那样混进椰汁里的!”
哈莉雅特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真奇怪,她从来没有想过,其他女人是怎么看待彼得的,他又怎么看待她们。她之所以这样,说明她要不然就是特别自信,要不然就是特别无所谓;因为,仔细想一想,他还真是符合不同人的各种条件。
“轻浮的小野兽!”哈莉雅特想;她很好奇他是不是在找她。如果是的,他可以等等,或者好好跟门房问一下。
回到房间以后,她从包里拿出那张便条并且把它撕掉,连读都没有再读一遍。即便是想一想,都会让她脸红。滑稽故事的精髓就是,英雄般的豪言壮语从不会实现。
“那个,”哈莉雅特越过派克小姐的肩头,终于瞥到了一眼那个无与伦比的年轻人,说,“是圣乔治勋爵。”
“你当然会那么说,”希利亚德小姐说,“今年可能会多几个人——我敢说可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额外的英语辅导老师来处理这种情况,而我却要一只手解决所有的困难——”
“好看的年轻人总是让人兴奋的,”学监说。
就在那里,原先的争吵陷入了人身攻击的迷雾,其中希尔佩里克小姐被指责傲慢、自大、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大体上很无能,而且总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些极端狂野的炮弹令可怜的希尔佩里克小姐陷入了非常不知所措的境地。事实上,似乎没有人对此有任何头绪,或许除了爱德华兹小姐,她坐在一边给自己织着一件丝质毛衣,脸上挂着一抹奸笑。最终,人身攻击从希尔佩里克小姐延伸到了她的未婚夫身上,他获得的研究基金招致了尖刻的批评。
“问题是,你们干吗都那么兴奋?”希利亚德小姐问道。
圣乔治勋爵站在图书馆侧翼的一角,姿态放松得就像这个地方是他的一样,正在观看两个穿着露背装的学生和两个衬衫不住从皮带里扯出来的小伙子之间的网球比赛。看得越来越烦了,他便经过那边的一排窗户,向伊丽莎白女王楼信步走去,他的目光在山毛榉树下一群仰卧的什鲁斯伯里学生身上转来转去,就像一位年轻的苏丹正在检视一船令人失望的切尔卡西亚奴隶一样。
星期四最引人注意的事,是希利亚德小姐和希尔佩里克小姐之间一场激烈、长时间,而且根本让人费解的争吵,晚餐后发生在学者花园里。争吵是怎么开始,或是为了什么,事后已经没有人能想得起来了。有人弄乱了图书馆一张桌子上的一堆书和论文,结果一个历史系学生来上辅导课的时候,发现笔记不见了,可能彻底丢失了。希利亚德小姐本来一整天的脾气就不好,还被派去负责这件事,整个晚餐期间她看上去都怒气冲冲的,之后——一等到院长离开——她就爆发了,狂风暴雨般的,对着什么都能发一通火。
她朝桌子俯下身,给自己切了一片蛋糕,漫不经心地向远端的窗户外面瞥了一眼。
“为什么总是我的学生因为其他人的过失而受罪呢,我真想不通,”希利亚德小姐说。
“哦!”巴顿小姐说,“这样,我真不懂你们为什么要像一帮高中女生一样聚在一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