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是喜欢去上游还是下游?”
“我也是。”
“我是要去。和庄严的过去手牵手。”
“没有;我已经威胁说星期一要去突袭他,还要让他见见我这副没有继承权的样子。今天他和一帮朋友出去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真是被宠坏了。”
学监轻轻叹了一口气。“恐怕你这样看上去会非常惹人注目。现在的风气不一样了,你好好的穿着衣服,干净而清凉,还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真为你感到难过。我希望,至少,你胳膊下面那个包裹里的是低吟歌手的唱片吧。”
“你见过他了吗?”
“连那也不是,”哈莉雅特说。
“就这样吧,”她想,看着他像个本科生一样跑过方庭,“他快来不及了。老天保佑,要是他没有错拿了我的长袍该多好!哦,好了,没关系的。我们差不多高,我的那件肩膀的地方也挺宽松,所以应该是完全一样的。”
“那个——如果他是那么说的,你知道最好别这么相信他。但我真的没法忽略你们之间的相似之处。”
接着,她忽然呆住了,真奇怪竟然是完全一样的。
“似乎是,反正他是这么说的。我猜他几乎把你撞倒了,损坏了你的东西,然后表现得很失礼,所以你立刻得出结论他一定是我的亲戚。”
哈莉雅特笑着为划船去换装。如果彼得热衷于紧跟腐朽的传统,他会找到许多机会来保持战前的划船技术、举止和着装标准。尤其是着装。现在谢尔河上流行的男装潮流是一条脏兮兮的短裤,或一件随随便便卷到腰际的褪了色的普通西装;而女装则是,一件日光浴的泳装(对新手来说)加一双色彩明快的沙滩凉鞋。哈莉雅特摇摇头,现在的日光已经又炎热又刺眼了。即便是为了让彼得吃惊,她也不准备把晒伤了的背部和被蚊子咬过的腿展示出来。她会穿得舒适得体的。
“那是因为海滨浴场的气氛,”温西说,“在海滨浴场里,人总是容易变得粗鲁起来。我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有个最令人难以抗拒的案子发生在布莱顿或是黑潭镇<a id="jzyy_1_124" href="#jz_1_124"><sup>(4)</sup></a>,而我又意志不坚定地跑去掺和了。”笑意又重新回到他的声音里,他的双眼也恢复了平静。“谢天谢地,在牛津是很难胡作非为的,特别是过了二年级以后。这倒提醒我了,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对圣乔治的好意呢。”
事实上,里面是她关于什鲁斯伯里丑闻的日记。她本来想,最好让彼得把它带走,自己回去研究。然后他就可以决定最好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彼得,真奇怪我们竟然能坐在这里像这样聊天。你还记得威尔沃科姆案那段可怕的时间吗?我们没法往对方身上扔东西,只好用廉价的花哨话和充满恶意的评价来打击对方。至少,我是恶意的:你大概从来不会。”
她到达莫德林桥的时候刚好三点,但发现彼得已经在她之前到了。他这种守旧的礼貌被弗拉克斯曼小姐和另一位什鲁斯伯里成员的遭遇一衬托,让人更加印象深刻了,她们正坐在木筏上,明显在等待她们的游伴,看上去又热又不耐烦。温西接过她的包裹,郑重地把她扶上船,还帮她把坐垫摆好,这让哈莉雅特很高兴,并且,从他讽刺的眼神里,她知道他完全了解她为什么这么出人意料地温顺。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温西把香烟盒递给她,然后划了一根火柴,点亮了两人手中的烟。
“是我认出他来的,你知道,彼得。”
学监在山毛榉树下见到她,看见她耀眼的白亚麻布衣服和用陶土刷白的鞋子时,露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
“他是个早熟的小猴子,”他的舅舅冷淡地说,“虽然我不能为此责备他;那是与生俱来的。不过在你坚定地拒绝认识我的任何家人之后,他竟然在大门口撞到你,然后就这么认识了你,这正是他放肆的表现。”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我会说,你这是要去划船了。”
“好了,彼得,你也管不了。他长得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