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来这条水道之前,”温西叫道,一边用手里的撑竿把那条讨厌的船推开,一边凶巴巴地瞪着那个撑船的年轻人(一个筋骨结实的年轻人,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被太阳晒成了虾红色),“应该学学河道上的规则。右边的河道是那些独木舟的。而你如果不能撑好那只竿,我建议你退到一边,停在那里直到你明白上帝赐予你这双脚是为了什么。”
“得益于你充满喜剧色彩的游说?”
他调转船头,划向水面,准确地在桥上戳了一下。然后说:
“是的。它让我恐惧。能够回来,并且在这里找到你,是一种解脱——而这里的一切仍在运转,和过去一样。这里才是真实事件发生的地方,哈莉雅特——只要外面的那些笨蛋能安静下来,不要再干预那些事情了。天啊!我是多么厌恶那些草率和暴力的行为,还有所有那些可怕、狡猾的小聪明。不正常、不严谨、不真诚——只有政治游说、特殊请求和自问‘我们怎么才能摆脱这些’。没有时间,没有和平,没有安稳;只有会议、报纸、公共演讲,直到你再也听不见自己内心的想法……要是能在这里扎根,置身在青草石墙中间,做点值得做的事情,哪怕得到的只是找回久已失去的对工作的热爱,也是很好的。”
“可敬的女人!你允许我在那两个被遗弃的阿里阿德涅<a id="jzyy_1_128" href="#jz_1_128"><sup>(8)</sup></a>面前展开了我虚荣的孔雀尾巴。你现在想要独立起来,开始撑船了吗?我承认撑船比闲待着要更有趣,而骑士精神里十分之九都是对快乐的渴望。”
“这是我们内心深处都在害怕的。”
“你有可能拥有一个公正和慷慨的头脑吗?在慷慨上,我是不会被你超过的。我会像一个完美的淑女一样坐在这里,看着你出力。看到别人把事情都做好了,真是不错。”
“嗯,上游更嘈杂,但河床的状况好些;下游的话,到分汊之前还好,之后你就要在厚重的泥浆和市政垃圾堆之间做选择了。”
“是的,”他苦涩地说道,“下面的是:‘他们却说,我们不行在其间。’安息?我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个词语了。”
“看上去选哪边都不太好啊,但你只能下令了。我的耳朵就像贪吃的鲨鱼一样张开着,准备接受神祇的声音。<a id="jzyy_1_127" href="#jz_1_127"><sup>(7)</sup></a>”
“‘你们当站在路上察看,访问古道,哪是善道,便行在其间。这样,你们心里必得安息。’<a id="jzyy_1_123" href="#jz_1_123"><sup>(3)</sup></a>”
“老天!你从哪里学到的这种话?”
“不知道。没人知道。从来就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辆古老的巴士朝一个方向摇晃着前进,你想‘这下完了’,接着它又摇晃着开往反方向,你想‘这下好了’;接着,有一天,它开得太远了,而你却无能为力,甚至记不得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的。”
“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就要自大一回,做点蠢事了。”
“那是谁拯救了帝国呢?”
事实上,看他撑船是很享受的,他动作轻巧,又极端迅速。他们飞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和迂回的水流,直到码头前的窄道里,他们被另一艘船挡住了,那艘船笨拙地在河中央打着转,还把好几艘独木舟危险地挤到了河岸边。
“哦,不是的。老天,不是的。我那件事是很微不足道的,只是前线的一点小冲突。可千万别以为我是拯救了帝国的人。”
“不能,做不到的。尽管确实有那么一些时刻,我们回来,以为就可以这样回到过去了。”
“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这是济慈的一段十四行诗惊人的结尾。的确,那是年轻人的尝试;但有些东西,即便是年轻也不能作为借口。”
“可是,彼得,你刚才说的正是这段时间我所感受到的。但这能做到吗?”
“我们去下游吧。我需要安静点的环境,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听到他这么富有激情的表达,她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