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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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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谨守诺言,极少打扰她。他外出了好几趟,辛苦探案,其中的一些通过报纸专栏透露出来,而另一些则被小心处理、湮没无闻了。他还出国了六个月,给出的解释仅仅是“公事”。有一年夏天,他卷进了一桩奇怪的事件,为此还在一间广告经纪公司里工作了一段时间<a id="jzyy_1_55" href="#jz_1_55"><sup>(8)</sup></a>。他觉得坐办公室的生活挺有趣;但那件事最终走向了一个怪异且让人难过的结局。有天晚上他来赴一个早就定好了的晚餐约会,但明显不太舒服,既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开口聊天。最后他终于承认自己头疼得要裂开了,还在发烧,太难受了不得不被送回家去。别人嘱咐她说,一定要把他安全地送回公寓、交到邦特的手里,然后才能离开。邦特的话让人放心多了:这麻烦没什么,不过是——恼人的案件结束时常有的反应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一两天以后,病人给她打了电话道歉,又定了一个新的约会,在那场约会上,他展现出的就是兴高采烈的精神了。

哈莉雅特踏入他家的门槛只此一次,他也从未冒犯过梅克伦堡广场的清静。有那么两三次,礼貌驱使她邀请他进来坐坐,但他总是找借口拒绝了,她也了解他决心要把那个地方留给她,至少在这里不用理会那些尴尬的人际关系。很清楚他没幻想着要用以退为进的方法抬高自己的身价:更多的是想补偿点什么。他对结婚的提议现在改为平均每三个月一次,这样反而避免了两边找借口发脾气的举动。四月一日那天,一句问话从巴黎翩然而至,只有一句拉丁文,开头是垂头丧气的,“可否……?”——众所周知对这个助词“通常的回答都是不”。哈莉雅特翻查着语法书,寻找“礼貌的回绝”,更简短地回答了,“谨祝安好。”

回望牛津之行,哈莉雅特发现那对她产生了令人不安的影响。关于温西的话题她本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像在军火工厂里,人们也会对炸药习以为常一样。但在那里她发现,每每听到他的名字,她体内的炸药还是会被引爆——原来她是如此强烈地厌恶听到,对于他的赞美或抱怨一次又一次地从别人的嘴里发出——一种担忧由此被唤醒,那就是炸药可能依然是炸药,尽管经过漫长的文明进程之后,它看上去已经很无害了。

“没有,彼得。对不起,但我只有这个答案了。”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不想让你反感,但如果你能忍受偶尔和我见次面,就像今晚这样,我会非常感激的。”

“我觉得这对你一点也不公平。”

“如果仅仅是这个问题的话,我想我才最有发言权。”然后,他习惯性的自嘲又回来了,“积习难改,我肯定不能保证自己会把习惯都改掉。所以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会在有规律的时间间隔,继续向你求婚——作为生日礼物,在盖伊·福克斯日<a id="jzyy_1_54" href="#jz_1_54"><sup>(7)</sup></a>和国王登基纪念日上。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把它看作一种纯粹的礼节形式,不需要对此太在意。”

“彼得,像这样继续下去太愚蠢了。”

“好极了,”他说,“我也是,我们可以尝尝自由的甜美滋味了。对了,你的电话号码变了。”

“是的——我搬了间新公寓。”

“那我再给你打电话?还是我们七点钟在费拉拉饭店见面?”

“在费拉拉?”

“是的。七点,如果你不嫌太早的话。要是愿意,之后我们可以去看场表演。那晚上见。谢谢。”

“哦,对,当然还有愚人节。”

“最好能把这些都忘了——我希望你都忘了。”

“我的记忆力是最不受控制的。它总是记住那些不该记住的,忘记那些该记住的。不过它还没有完全罢工。”

出租车停下来,司机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们。温西把她扶下车,在她解开碰簧锁钥匙的时候严肃地在一旁等着。然后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帮她开门,说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一步步走上石头台阶,她想明白了,就这种情势而言,她的旅行根本毫无用处。她又回到了过去那张犹豫不决、忧心忡忡的大网里。看上去,他似乎作出了某种改变;但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他就比过去好对付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对,他就挂了电话。换了她是不会选费拉拉的,那个地方既摩登又引人注目。只要能去,谁都会想去;可是它的消费很高,至少现在,大多数人都消费不起,所以不会坐得太满。但这也意味着,如果你去了,就一定会被人看见。如果一个人想和另一个人断绝往来,那和他一起在费拉拉露面恐怕不是最好的亮相方式。

真奇怪,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彼得·温西一起在西区共进晚餐。在她庭审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她在哪儿也不想露面,即便那时她已经买得起在那种地方露面时应该穿的连衣裙了。那些日子里,他会带她去索霍区那些更安静更好吃的小饭店,更多的时候,则开车带着闷闷不乐又桀骜不驯的她出城去,找一间厨子信得过的路边小酒馆。她那时候太无精打采,懒得拒绝这些外出的邀请,而这些活动某种程度上也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虽然邀请者坚定的好意得到的回报只是尖刻或痛苦的话语。回想起来,她既对他的耐心感到惊异,也对他的坚持感到苦恼。

他在费拉拉迎接了她,带着他惯有的不易察觉、一闪即逝的笑容,很快开始了交谈,只是比印象中更礼貌更绅士了一些。他饶有兴味地聆听,的确急切地想要知道她海外旅行的故事;她也发现(印证了之前的想法)欧洲地图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贡献了一些自己经历过的趣事,还对当代德国的生活状况作了一番全面的评论。她很惊奇地发现他对国际政治的进出往来竟然这么熟悉,因为她不记得他曾对任何公共事务表现过很大的兴趣。她发现自己正热烈地和他争论渥太华会议的前景,对此他不抱很大的希望;一直到了饭后咖啡的时间,她还急着想要纠正他关于裁军的武断的想法,而完全忘记了她来这里见他的目的了(如果有的话)。在剧院里,她一直刻意提醒自己必须果断地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可是对话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气氛,很难再开辟新话题了。

戏剧结束了,他帮她叫了辆出租车,问她应该告诉司机什么地址,一本正经地问她,是否允许他送她回家,然后坐在了她身边的座位上。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时刻;可他还在愉快地唠叨着伦敦城里乔治风格的建筑。只有当他们奔驰在吉尔福德街上时,他抢在她前面说(在片刻的停顿之后,恰巧是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时候):

“我了解,哈莉雅特,对上次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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