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现在应该没事了,”警员说。
他坐起来,擦掉了眼睛上的汗滴。
白兰地、毛毯。一小队郁闷的人群走在去船坞的路上,但总不如预想的郁闷。然后猛打了一堆电话,然后医生到了,然后哈莉雅特发现自己发着抖,有好心人正在给自己灌威士忌。病人好多了。病人没有大碍。那位能干的警察、海多克小姐和斯蒂文斯小姐的手被锋利的杂草几乎勒到了骨头,现在都包扎好了。人们不住地说啊说啊,哈莉雅特只希望他们没说什么蠢话。
小船摇晃着穿过水流,跟着警察的信号转了个弯。他跪在船舷,望向水中。一块白色的东西闪着微光浮上水面,又沉了下去。
“小姐,再转过去一点。”
“准备?尾桨划一下,再划一下。停,抓住她。”他探出身子,向水草中间伸出两只手。“往后退一点,小心。把那些船桨从水里提出来。把船停稳,坐到船尾去。抓到她了吗?”
“我抓住她了——但这些水草太结实了。”
“小心别翻下去,要不你也要掉下去了。海多克小姐——准备,拖!看看你能不能帮帮警员。学监——轻轻划一下,然后坐好了。”
“很有可能,”哈莉雅特说。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另一艘船上有人喊了一声。前方传来水声和叫喊声,警员大声回答道:
“她在那儿!”
“快冲过去,”哈莉雅特说。她把舵线的方向拉向前方那个转弯处,她越过划桨人的肩膀,在手电筒的光束中,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一只独木舟光亮的龙骨漂浮在水中,它的桨浮在旁边;在它的周围,水流环绕着,中央有跳水者惊起的涟漪。
“小心,女士们。别使劲搅水了,不远了。”
因为她们在拉扯刀一般锋利而强壮的水草,小船危险地摇晃起来。快船驶了上来,拉动了整片水流。哈莉雅特对着斯蒂文斯小姐大喊,叫她把桨拿出来,不要捣乱。两艘船碰在一起。女孩的头露出了水面,死一样惨白,毫无生气,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煤泥和暗色条纹状的杂草。警员支撑着她的身体。海多克小姐的双手都在水里,正用小刀削断那些邪恶地裹在她腿上的条纹状的水草。另一艘船因为太轻,当她的乘客触到船舷时,船身整个朝向船尾倾斜,一边的船舷几乎与水面平行了。
“稳住你的船,该死的!”哈莉雅特说,生怕又要多两具新的尸体,而忘记了她是在对谁说话。斯蒂文斯小姐根本没注意到;而爱德华兹小姐把身体压了过去;船身翘起的时候,水里的人也被提起来了。哈莉雅特稳稳地举着她的手电筒,这样营救者就能看清楚手里在做的事,看着顽强的水草松开了最后一圈,又滑回了水里。
“最好把她放到这艘船上来,”警员说道。她们的船剩余的空间较少,但有较为强壮的手臂,平衡得也更好。她肿胀沉重的身体从一侧被拖上来,滴着水滚到海多克小姐的脚下时,小船晃了几下。
那名警员是个强壮有力的年轻人。他的动作惊人地迅速,立刻开始急救。女人们聚集在河岸上,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其他人也从船坞赶来帮忙了。哈莉雅特于是自告奋勇地应付起了人们不住的提问。
“是的。是我们的一个学生。水性不好。知道她一个人划船出来我们就赶来了。太莽撞了。是的,我们担心她可能会出事。风太强,水流太强。是的。没有。确实违反规定。”(要是有听证会,可能还需要些别的解释。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现在。)“很不明智。太冒险了。哦,是的。很不幸,这么冒险……”
“停!”哈莉雅特说,之后,“往后退!撑住!”
水声哗哗,冲击着桨面。警员对赶上来的那艘船上的划桨手叫道,然后指向左岸。
“在柳树那边。”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如银色的雨滴般落在河面上的柳树叶。树下有什么东西在打转,苍白而虚弱。
“停。划桨。一下,再一下,再一下。停、划桨。一、二、三、停。划尾桨、划头桨。一、二、停。注意你的头桨。”